日期：2015-09-08 19:11:59

第五章

(1)

林溪从往日的感怀里回到现实时，又觉得这些回忆少了点什么，好像某个重要的细节被遗漏了。究竟是什么一下又想不起来。只感觉那念头像一阵恍惚的风，在脑海中若隐若现、飘忽了好几秒钟后就消失了。

中午十一点多，林溪终于见到阿香介绍的那位开摩的卖手机的人。他中等身材，粗眉小眼，四十出头，穿一身皱皱巴巴的廉价西服。

“我叫洪文。”对方坐下后先自我介绍，然后告诉林溪，“手机不是我的，是捡来的。”

林溪非常失望，机械地问他：“在哪儿捡的？”

“对不起。”洪文一边喝着刚端上来的咖啡，一边抱歉地笑了笑，“那次我是酒驾，想去海边吹吹风，但喝得太多了，硬是找不到去海边的路。后来好象到了滨江水岸酒吧一条街，当时天色很晚，街上的人也不多，我在路边的休闲椅上伸直腿躺下时，腰被什么东西垫了一下，很疼，拿出来一看是部萍果手机。”

日期：2015-09-08 19:13:07

“什么颜色？”

“粉色。”

“知道它的号码吗？”

“知道。”洪文说出了手机号码，随后又补充一句，“手机不一定是在滨江海岸酒吧一条街捡到的，也可能是在新阜岛金逸影业酒吧城。因为当时喝高了，记不太清楚了。反正就是这俩地方其中的一个。”

“仔细想想，到底是在哪里？”林溪焦虑地问。

“不好意思，实在想不起来了。”洪文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那天晚上醉得实在太厉害了！”

林溪虽然不满意对方的答复，但事情总算有了小小的进展，问对方：“奖金应该怎么算？我的问题你只回答了一半。”

“那就给一半吧。”洪文笑笑说。

洪文拿着钱离开后，林溪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那面青砖砌的旧墙，那些旧照片和旧家具，还有着当年对自己大发雷霆的那个人的影子——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一股酸楚的风从脑海深处吹拂而过。

日期：2015-09-08 19:13:54

(2)

回到金粽榈地下车库，由于天气闷热，林溪启动引擎后打开空调和头顶阅读灯，对着一张新版海口地图查找滨江水岸和金逸影业城的具体方位。这时两个女孩边说边笑从车前经过，林溪一抬头，发现是程嘉嘉和那天晚上在万绿园堵截自己的高个儿女生。

她们不是不认识吗？

林溪虽然只看见两人的背影，但凭直觉判断她们就是程嘉嘉和高个儿女生。林溪正在发愣，两个女孩上了不远处的一辆黑色捷豹，开着车走了。林溪打开车门喊了她们一声，对方没有听见。

日期：2015-09-08 19:15:15

那辆黑色捷豹沿着滨海大道向西开去，林溪跟在它的后面。他希望自己看花了眼，和高个女生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不是程嘉嘉。如果是的话，说明她俩早就认识，高个儿女生口中的黑老大极有可能就是程嘉嘉；说明程嘉嘉前往冰岛结识林溪，接着又陪他回国，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

林溪倒吸一口冷气。这时，黑色捷豹已经离开滨海大道，驶进旁边一条荫林遮蔽的水泥路。又走了十多分钟，在一家豪华气派的汽车会员俱乐部门前，黑色捷豹停了下来，程嘉嘉和高个儿女生下车后手拉手走了进去。

日期：2015-09-08 19:16:33

林溪把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想等程嘉嘉出来时再仔细看看她的正面，进一步断定她到底是不是程嘉嘉。日常生活中，许多人从背影、侧面看上去很像某个人，当看见他们的正面时却又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林溪此刻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半小时过去了程嘉嘉还没出来，林溪不想再等了，决定进去看个究竟。到了俱乐部门口，保安拦住了林溪，请他出示会员证。林溪笑笑说没有，保安说没有会员证不能进去。

“刚才那位扎马尾巴的女孩叫程嘉嘉吧？”林溪随口问了一句。

“哦，她是姓程来着。”保安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日期：2015-09-08 19:17:47

林溪慢慢往回走，经过黑色捷豹时发现车门没锁，顺手掀开后尾厢，只见里边放着几大箱罐装侯臣咖啡、一双旱冰鞋、一支滑板和一把长西瓜刀。

“她带刀做什么？”林溪感到奇怪，和程嘉嘉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她的车里放着刀。“也可能这辆车不是她的，是那高个儿女孩的。”想到这里他心里好受多了。

林溪回到车里不久，程嘉嘉出来了。林溪仔细端详她的脸，分明就是程嘉嘉本人。

“小骗子！”林溪自言自语骂了一句，“信誓旦旦告诉我不认识高个儿女生，原来都是谎言。”

日期：2015-09-08 19:19:05

程嘉嘉正要往台阶下面走，保安追了出来，指着林溪所在方位说了些什么。程嘉嘉惊讶地瞪着一双大眼睛朝林溪这边张望。就在这时，三辆悍马、保时捷、大黄蜂开了进来，并排停在黑色捷豹一侧，车里下来三个二十多岁的纹身青年，潮装打扮，为首那位长发长胡，生得虎背熊腰，热情地和程嘉嘉打着招呼。

“小美女，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呀！”程嘉嘉笑着说。

高个儿女生突然从门里跑出来，高兴地对着虎背熊腰的长发长胡男大喊大叫：“老大，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半天了！”

只见她扑上去抱住对方又亲又笑。黑老大看上去很温柔，一手搂着高个儿女生，一手帮程嘉嘉扛起一大箱侯臣咖啡，笑嘻嘻地朝门里走去。另外两个潮男也各扛一箱咖啡走了进去。

日期：2015-09-08 19:20:27

林溪脑袋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程嘉嘉不但认识高个儿女生，还认识黑老大，很明显他们是一伙的。现在看来，她当初接近林溪的目的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别有用心。

程嘉嘉一直站在原地，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皱着眉头朝林溪这边小步跑来。林溪不想再看见她了，立刻开车走人。从后视镜里，他看见程嘉嘉拧起双眉，冷冷地望着林溪的车渐渐远去。

日期：2015-09-08 19:21:34

林溪把车驶入前方一个岔路口，漫无目地的一直往前开，快到海边的时候，忽然看见章静怡家的大院就在不远处。

他六神无主地把车停在海滩上。心想章静怡虽然可恨，但至少没有欺骗他；程嘉嘉呢，她把他的心挖出来高高举过头顶，又重重扔在地上，令他痛不欲生，悔不当初。相比之下，章静怡比程嘉嘉高尚多了。

林溪长长叹了口气，身体靠在座位上，双手抱头仰望天空。这是一个没有阳光的下午。乌云滚滚，海风肆虐，他的心长久沉浸在海潮的咆哮声中。

日期：2015-09-08 19:22:31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林溪逐渐平静下来，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望着不远处的章家大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有三年没见章静怡了，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程天豪呢，已经和她在一起了吗？

其实，林溪一点也不记恨程天豪。一个人为了爱情做些傻事，是可以理解的，何况程天豪当年的行为，也没给林溪造成任何损失。在冰岛的三年，林溪眼界开阔多了，看问题也比从前更成熟了。他心里真正放不下的是对章纹的承诺，但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像程嘉嘉一直欺骗他，而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那样。

想到这里，林溪把车开回到路上，然后朝章家大院走去。他决定不进去了，绕着大院走几圈也算是对故人的哀思和怀念。大院里边非常安静，虽然风声潮声很大，还是能听到不少鸟儿的叫声。

日期：2015-09-08 19:23:54

这时，大院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男子的脑袋伸了出来，四下张望一番又缩了回去。

林溪惊得差点叫出声来，跑过去对着那人大喊：“天豪……程天豪……我是林溪！”

程天豪没有理他，大门随后关上了。林溪紧跑几步到了门前，推开大门跑进院子，里边的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日期：2015-09-08 19:24:40

“伙计，你找谁？”一位大汉挡住林溪的去路，这人五十来岁，头发有些灰白，一米七五的个头儿，穿着花花绿绿的岛服，说话带北方口音。

“找我同学。”林溪回答说，目光越过北方大汉头顶，程天豪已经不见了。

“你同学？他叫啥名字？”北方大汉浑身上下打量着林溪。

“他姓程，叫程天豪。”

“程天豪？”北方大汉摇摇头，“我这儿没这么个人儿。”

“不对啊。”林溪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就在刚才，我看见他站在门口。”

日期：2015-09-08 19:25:36

“你一定认错人哩。”北方大汉好奇地再次打量林溪，说，“这儿是我家，没你说的这么个人儿。我家里有几个人我还不清楚嘛。”

“你家？你说这儿是你家？”林溪有些激动，问对方，“你姓章吗？”

“俺不姓章。”北方大汉摇头说，“俺姓赵。百家姓里排第一，赵钱孙李的赵。俺是山东人。”

“山东人？姓赵？”

“对咧。俺姓赵。”北方大汉冲林溪笑了笑。

日期：2015-09-08 19:26:24

“可这儿以前的主人姓章。”林溪很固执。

“如今它姓赵，不姓章咧。”北方大汉神态认真地说，“两年前，俺从那姓章的手里买下这座大院。如今它姓赵，不姓章咧。”

“章家的人呢？”林溪关切地问，“去哪儿了？”

“这个俺就不知道咧。”北方大汉咧嘴笑了笑，见林溪一脸的失落，又对他说，“伙计，要不到俺屋里喝口水去。俺们山东人挺好客。走走走，到屋里喝口水去。”

林溪摆摆手说：“谢谢大叔！不用客气！我走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