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6-20 01:38:22

第六章 重逢（3）

接风宴设在刚开业一年多的中国大酒店，格调豪华的包间并没让气氛显得拘谨，相反，简单的寒喧后，大家该说笑的说笑，该划拳的划拳，场面热热闹闹的。出席的不但有大胜、四姐、田老七、宋八弟，还意外地请到三肥，那个身材越来越让人感到有份量的活宝，他的存在，即便是丧礼，也会搞得像个生日party，说不定死人也会在赶赴黄泉之前，乐呵呵的起来跳个舞。加上大胜手下的四大金刚悉数而来，大大咧咧的一帮兄弟，让整个晚宴喧哗热闹，喜气洋洋。

“小虎，还记得么？当年咱们兄弟八人在南海渔村吃饭，也是这样热热闹闹的，隔壁一帮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看不过眼，上门寻衅滋事，结果呢，让咱们打得落花流水……”

“当然记得，你小子还好说呢，和大海两个屁颠颠的先跑了，害得我们被追得满街跑，老七屁股上的刀疤还在呢？……”

“不是吧，保家，屁股上还有刀疤？”猩猩呵呵大笑。

“三哥，还提这糗事干嘛呢——虎哥，还是给咱们说说这两年你在国外的经历，好让咱们乐呵乐呵。”老七挑起我的虎筋，让我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舞动三寸不烂之舌，把怎样偷渡到泰国，又怎样在泰国搞得满城风雨，而后在香港的酒吧首遇香江的黑道，接着前往北美，过关时发生瞒税惊云等等等等的故事，绘声绘色、半真半假、加油添醋地胡吹一遍，让大伙如痴如醉，惊诧莫名。当然，尽管故事异彩纷呈、曲折离奇，我也油腔滑调，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我倒是清清楚楚——血腥暴力的有损我青春朝气的形象，我基本一笔带过，至于香江那灯红酒绿的艳史，我更是只字不提，以免影响我在四姐心目中阳光少男的印象。

快活的几天过后，大胜启程到东莞，那晚，我终于可以和四姐单独相处。

吃过四姐精心制作的晚餐，我饭气攻心，神不守舍，有点心虚的眼神，没逃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四姐。

“小虎，你过来！”四姐拍了拍她身边的沙发，示意我坐过去。

“哦。”我像个听话的学生，盯着她美丽的眼神。

“小虎，这两年在外面辛苦吧？”四姐的声音不但甜，而且很温柔。

“嗯，还好。”

“那平时闲着时，会干点什么？”

四姐是考我来着？我想了想，拽着衣角：“听你送的随身听啰，那首《珍惜再会时》，我倒过来也会唱。”我说的是真话。

四姐笑了，笑得很美：“小虎，今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是“今后有什么打算”呢？难道四姐有什么计划？我有点不知所措：“什么打算？”

“嗯？你的人生有什么打算？”

人生？“我还没想好……”我低下头，事实上，我从来没考虑过我的人生，我没有理想，没有目标，我是走一步，看一步，那就是我的生活，像个浪子，或是说，像个无业游民……

四姐的眼神逼视我，让我有点局促不安，不得不转一个话题：“姐，小仪呢？她还好吧？”

“小仪？”四姐听到“小仪”两个字，眼神中失去了光彩，“这个妹妹太不争气了，其实她是个读书的好材料，想不到她竟让人如此伤心……”

“小仪她怎么啦？”我紧张地问道。

“前年，就在你出国之后，小仪辍学了，后来才知道，她竟然到了海南，陪她那个叫曾伟聪的男朋友。我爸我妈电话上不知劝了多少回，让她回学校继续学业，她就是不听，后来，竟听说她还生了个孩子，气得爸爸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这个妹，让我们伤透心，我已经当作没有这个妹妹……”

想不到小仪会有这样的结局，她的一颦一笑，依稀闪现在我的心头，她是一个青春、开朗、拥有着独特气质的女孩，还记得白云机场临别的一刻似乎看到她那忧郁的眼神，如幻似梦，常常在我脑海中涌现……

看着四姐眼角涌出泪花，我于心不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姐，小仪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不便干预，或许某天，她会感受到你们的关怀和爱锡……”

“小虎，咱们跳个舞助消化，好吗？”四姐有意岔开伤心的话题，拉着我站起来。我求之不得。

播送着梅艳芳的黑胶唱片《梦幻的拥抱》，我轻拥着四姐，踏着悠扬的歌声，翩 翩起舞：

相识于偶然

悠然手相牵

在舞池中通了电

扶着你的肩

瞧着醉人的脸

愿意共舞面贴面

指尖有电传

I`ll never gonna dance again

那段快乐一世纪念

虽可假装轻松点

怎么忍将心再欺骗

与你跳舞我自愿

快乐会是紧贴你面

So I`ll never gonna dance again

和别人没法跳得自然

……

随着舞步，我感觉到四姐急促的心跳，我的嘴唇，慢慢靠向四姐，贴向她那炽热的双唇，那种感觉，当年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拥着心目中的女神，那真是梦幻的拥抱，然而，当我即将吻上四姐香唇的一刻，却被似乎醒来的四姐轻轻推开。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知道，小虎，或许，或许我们曾经相爱过，但是，我们却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小虎，咱们永远都是好兄弟，好朋友，好么？”

“那……那当然……”不清楚当时的我是走神还是会错意，我竟然傻乎乎地回答了那三个字，看到四姐暗淡的眼神，才让我清醒过来，扶着四姐的双肩，慌忙问道：“姐，为什么……为什么？”

“不为什么……为你好……为我好……”说罢，四姐松开我的手，转身跑回她的房间，轻轻带上门，撇下糊涂的一个我，留在大厅，沉浸于悠扬的歌声之中：

愿依依的说声再见

但她的影竟也不再现

盼会对我说声再见

情自来自回为何为何没法牵

但她可有深纪念

又恐她的爱不再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