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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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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看他爹一眼,本欲再劝他两句,可闻着这满室发潮的味道,她自己亦担忧,无奈道,“好,放久了冷,早点吃。”

“对了,你奶奶这几日怎么样?”

芙蓉摇摇头,没有答话。

“唉……”潇银庚深叹一口气,“难为你了闺女,为了奶奶你都瘦成这样。”

“说这些干什么呢,我是她孙女,应该的。”

“昨天又没睡好么,眼里都起血丝了,你早些回去,店里也没生意,你趁空竭一竭,这两日不用给我送饭了,我让隔壁的帮我带着买一些就行。”

“嗯,我先回了。”

泗涧港今年冬天不算冷,但雨水奇多,淅沥的雨晚间下,白天停,或上午下,下午停,似被人上了发条,到时便工作,整港淫浸于一片霉湿之中。

这天气尤其苦了救济院的一群老弱妇孺。

港内救济院是民国初年本港一位大户捐出来了的,早前是他自己的家院,后他与儿女搬离本港,便将这一片祖宅捐出来做救济院。二三十间老式厢房,围起一片空旷的大院,外加后来陆续加建的十数间平房,独立于东门外约一里的地方,几乎与港隔离。木质结构的厢房,历经数十年的风雨,早已面目全非,经过多次修缮与搭建,虽勉强能遮风避雨,却经不起连续的雨水侵蚀,雨水顺着断裂残漏的瓦片,渗入屋顶的每一根横梁,把本已半腐的梁木都泡得发胀。积存在梁木上的水滴,沿着木质的门窗滑落四壁,将参差的粉墙融解成稀泥,泥珠子落至墙根,形成小股的泥流,在潮湿的地面流淌。天气寒冷,亦不便敞开门窗通风透气,屋内的桌椅床铺日久生霉,散发着股股呛鼻的气息,本该属于春日的梅雨气息提前在此漫延开。

居住在救济院里的,多是本土鳏寡老人或流离孤儿,外地流落至此的乞讨者,以及年老色衰染一身疾无处安身的**们,形形色色都是社会最贫困的一群人。几年前渠昱泽带头募资对其中的危房进行过整改,但今年这状况,已不是修修补补就能解决问题。港署已没有余资可用在此处,这些年,为了鼓励泗涧港的工商业,港署一再减免商户各种费用,加之战乱年代上面行政摊派名目繁多,港署的财政,早已是个空壳。

港署民政科科长胡胤铨已多次向渠昱泽汇报救济院情况,渠昱泽亦到救济院巡视数遍,小改的方案是没用了,木厢房二十多间全处在高危状态,必须要重建。如果雨再这么下下去,那些房屋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渠昱泽与港署的工作人员开了几次会,初步议定两种方案:第一,向港内工商大户征集慈善金用以重建救济院;第二,收集港内现有居民空闲房屋,将救济院的人员分散转移,待解决救济院经费重建救济院之后再统一召回。第一种方案渠昱泽直接否定,他为官多年,太明白这一点,一旦开了摊派集资的头,以后他们会找出各种摊派名目来为港署充实财务,那么这些年他处心积虑维护的商贸环境就会遭到破坏。反过来说,港署即使真的要集资,商家也未必愿意捐出这笔钱,最后依然要靠强制力量,这是他最不愿用的。第二种方案,相对容易实现,只是征集空置房,核定租赁额,现有人员转移等相当耗力,而且,转移后人员分散,也极不好管理。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权宜之计,待来年春天‘春苗税’征上来,第一件事便是建设救济院,渠昱泽与港署工作人员一道暂定第二种方案,各自分头去实施。

但是,征集空置房屋比预想的难。港所工作人员入户登记时,大部分有空屋的居民均不愿拿出来租赁给救济院的人住,许多人一听,干脆说自己无房可空。偶有愿意拿出来使用的房屋,亦是久未打理,破败不堪,不经大修根本无法住人。

渠昱泽在港署办公室内,听取工作人员反馈的信息,反覆踱步。

‘如果没有‘德济堂’的店庆,我到能拿出一笔钱来充一充……’

渠昱泽燃起一根烟,一口吸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忽地,一阵急遽的敲门声。

日期:2014-08-15 10:37:43

“请进!”

“港长,救济院里倒了两间房,一名孩子两位老人被压在里面,民政司胡科长已赶过去……”

“啊!备车,去救济院!”渠昱泽按掉烟头,取了衣服急奔出去。

救济院内哭叫喧嚷,乱作一团。胡胤铨、程琦庸等悉数已到,程琦庸组织了一支救护队正在紧急施救。一个小孩子瘦弱的胳膊血肉模糊的露在废砾之上,冶安队员正小心地扒开他身上重压的乱泥碎片,渠昱泽一言未发,躬身与他们一起将碎渣排向一边。

“渠港长,孩子救出已送往医院,老人,刨出来时已断了吸呼。”胡胤铨胤黯然地向他报告。

渠昱泽强抑悲伤,艰难地从地面站起。

“派专人看护救出的孩子,如情况不佳随时准备送往青峰。原地搭建临时建筑,转移有明显隐患的人员,明日至港署财务科预支一部分费用,其它的钱,我想办法一周内凑齐,今日必须要把临建的详细预算拿出来。”

渠昱泽摆摆手,缓缓地彻离救济所,毛毛细雨依稀下着,使他看上去尤显仓老。一众妇女和老人孩子们绻缩在破旧的屋口,惊恐地看着他沉沉离去。

是夜,渠昱泽无法入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从废土中刨出的血淋淋的孩子一再浮现在他眼中。刚过四点,他便披衣坐起,在房间的角落,独自抽烟。

他太太见此,扭亮了灯,自己也坐起来。

“你日夜发愁,把自己愁死了,问题还是不能解决,你也是个人,需要吃饭睡觉,再这样下去,谁也管不了你了。”渠太太有些生气,这段他连续地为港内事务,影响家人的生活。一个冬天,他整个人看上去又瘦了一圈。

“又扰醒你了?”渠昱泽歉疚地向太太道,“我下去吧,你再睡会儿,还是半夜。”说着,站起来,便要出房间。

“你也知道是半夜?就要解决问题,也得等天亮啊!”

“雪华……”渠昱泽叫他太太一声,亦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心下焦虑,根本无法入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又扰她太太睡觉。

“你睡吧,我下去坐坐,等会儿上来。”他向门边走去。

“我听志和说了,你打算将此处宅子卖掉,合家搬到老宅那边住?”

“我,是这么想过,但未确定。”

“你……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动用自家的财物去补贴政府,这个洞,你填得完吗,你渠家一家的财力,能起多少作用?”

“雪华,这不是,救急吗?我们搬到老宅也还能住,那些贫弱的人,他们没地方住啊!”

“这次是救济院,你卖宅子,下次再来一件,你卖什么?昱泽,你也有家,熙和要嫁,志和要娶,我们不能把这家耗得一干二净。有些事情,你无能为力,得低个头!”

“这不是低不低头的问题,这是人命,几百口人命!”

“好,我与你讲不通。一句话,你要卖这宅子,我便带志和熙和去投我父兄,他们需要正常的生活。”她太太翻身入被,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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