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青衣少年仍是静静的立在那里,像是温然美玉,顷刻黯淡。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飘来,转瞬消散在风里。
我想抽回手,他却抓的太紧。
“纪别弦!”
他顿住步子,却不回头。
“你知道凶手是谁?”
他不回答。
“她是自杀吗?”
纪别弦的背影僵了一下,转过身来,“为什么这样说?”
我有些犹疑,“是为了陷害我?还是太恨你?”
纪别弦盯着我,“你想多了,她没那么放得下,也付不出这么大的代价。”
“那是其其格?”
“…不是。”
“那是谁?”
纪别弦的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恨意,亦或是,痛楚?
“皎皎,不要逼我。”
“是太后?是吗?”
他蓦地放了手,一言未发,转身离开。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一贯傲岸冷峻的背影,竟有落寞。
我攥紧了手中的白玉令牌,转身朝其其格的住处走去。
日期:2014-05-01 22:20
守在门口的侍从见了令牌,并未多说什么。
迈进大门的时候,那个异族公主穿着一袭玫红罗裙,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微眯着眼睛看院墙上的鸟儿,嘴里还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
她听到声响,望过来,见到我时略有惊讶,随即偏了头继续靠在秋千架上唱歌。
我走过去,还没想出要跟她说什么。那女子便扬了娇美脸颊,冲我嫣然一笑。一双潋滟碧眸弯成月牙,魅惑而甜美。
她哭了。
她站起身,牵了我的手往屋里走。
“其其格?你…”
我跟着她,步履却难免有些勉强。她不会是要把我拖进去打一顿吧。
“你怕我吗?”她的声音有微微鼻音,“我才没心思害你,进来陪我喝杯茶吧。”
她不知在那里找的两只大青碗,掀了茶壶上的盖子就哗哗的往里倒,倒的都要溢出来了,捧起来就咕咚咕咚往下灌。
“你在喝酒?”我问。
她哼了一声,“我倒是想!”
喝完那袖子把嘴一抹,坐下道,“关了我这么久,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刚听见声响我还以为他来了呢!”她叹口气,“看见你的时候,真是委屈死我了。”
我不知说什么,只好道,“他关着你是不得已,很快就会放你出去的。”
其其格撅着嘴翻了个白眼,“出去又怎样,还不是天天的锁在这府里。憋都给我憋死了。”
我突然觉得她没那么讨厌了,想了一会儿问,“你后悔了吗?”
“后悔?”其其格一挑眉,“我可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只是不甘心罢了,好容易嫁给他了,怎么费心思却都不能让他喜欢我。”
她伸手把我面前的青碗拿过去,举起来又咕咚咕咚喝了。“我父王说我一向最没耐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一生气就走了,纪别弦就是块石头,不对,是冰块!石头也能焐热啊!”
“回去?回金国吗?”我脱口而出,眼眶突的一阵酸涩,几乎要滴下泪来。
“金国?或许吧。”其其格盯着我笑,“其实如果阿珏喜欢你,你应该是没那么坏的。”
她用帕子轻轻拭去我眼眶中还未掉下的泪,闷闷道,“其实我们都很可怜。”
我还没来得及琢磨她话中的深意她便又笑开了,“花向晚死了我可真高兴,什么德性?天天喜欢在男人面前扮娇弱,装楚楚可怜。三天两头的到我这儿来耀武扬威,隔几天不气我就好像睡不着似的。”
她说着又唉声叹气起来,“只可惜了那个孩子…纪郎的孩子啊…”
我看着其其格,觉得她虽刁蛮了些,性子倒也爽朗率性。
她真的会害纪别铃吗?
如果不是,那纪别铃为什么要骗我呢?
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跟别铃妹妹,处的如何?”
其其格一听就没了好声气,柳眉倒竖道,“那个小蹄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成日里撺掇着花向晚一起排挤我。哼,她得意个什么劲,得了那种见不得人的病,这辈子还想嫁出去吗?”
日期:2014-05-01 23:48
“见不得人的病?”我有些惊讶。
其其格得意道,“你不知道?这毓阳城里现在哪家子不知道<!--?xml:namespace prefix="st1"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smarttags"-->纪家小姐得了这样的病,哈哈,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得了也就得了,定是刻薄下人,被他们出去说了嘴。”她笑的脸颊发红,“真是活该!”
“什么病啊,有那么严重吗?”
其其格凑近我的耳朵道,“生不了孩子的病,还不严重么?”她暧昧一笑,“你可知道,纪别铃她是天生的石女。”
石女?
直到躺在床上我的脑子里仍是乱糟糟的,纪别铃竟是石女?
怎么会传的人尽皆知呢?如果真有这样的隐疾,怎么会轻易让别人知道,凭借纪别弦的势力,有人敢传她妹妹的是非吗?怎么会呢?
第二日用早膳时头又乱又痛,没意识地就开口问一旁立着的丫鬟,“你们二小姐,她有那种病吗?”
那丫鬟登时就哭了出来,跪在地上冲我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我俯下身去拉她,“你磕什么头,我又没骂你。”
那丫鬟极害怕的瑟瑟发抖,“将军最恨下人造谣生事,若有人敢在府里混说二小姐,必定会被乱棍打死。”
纪别弦不准他们议论也是正常,只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会容许这样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呢?不应该啊,有谁长了那么大的胆子敢跟纪别弦对着干呢?
我莫名觉得有些不安,疑惑愈发多了,挤在脑子里混乱的一点都理不清楚。
日期:2014-05-01 23:49
见了纪别弦后不敢触他霉头问纪别铃的病,只是试探着问,“你妹妹性子怎样?”
纪别弦盯了我好一会儿,眸色深鹜,“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别扭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正常的理由。
纪别弦却没再追问,想了一会儿道“她很胆小,虽说不善良,却很软弱。”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我意料,我从没想过哥哥会这么评价自己的妹妹。
脑子一发热话没斟酌便问了出去,“她是石女?”
纪别弦出奇的没有发怒,只是淡淡道,“不是。”
他凤眸微眯,“我抓到了一些造谣的人,可那些人都是宁死也不肯供出幕后主使,我查过,他们的家人早离开了毓阳,我猜,他们是被威胁的。”
他顿了一下,“我想不出有什么人要费这样的心思造她的谣,这对我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也许是她得罪了什么人。”他看我一眼,“你知道,我这个妹妹很跋扈,不仅很跋扈,她还跟我很像。”
“跟我一样狠毒。”
日期:2014-05-01 23:52
我心里一震,已被他揽进怀里。他的下巴抵着我的额角,温热的气息拂在我的发丝上。
“你什么时候,才肯来我身边?”
我惊诧的几乎忘记了要推开他,脑海里本几乎要遗忘的一个想法此刻又跳了出来。
不会是这样的吧。
纪别铃的房间仍是一夜没有熄灯,早上去看看她时,一个丫鬟正抱着被子没精打采地走出来,我问,“你也睡在里面?”
她行了个礼道,“奴婢在地上打地铺,陪着二小姐。”
纪别铃走出房子,眸下有淡淡青影,憔悴了?
“没睡好?”
纪别铃一副怯怯模样,“我怕嫂嫂找人害我。”
听了这话我不知怎的有些不高兴,“她没你想的那么坏。”
纪别铃楞了一下,盯着我不说话了。
我道,“你把灯熄了,换个软枕头,自然能睡好的。”
不知是我看错了还是怎的,纪别铃的眸中似是闪过一丝慌乱。
我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女子,突的觉得。
这真的是纪别铃吗?
人的性格,有可能因为什么事情转变的这般彻底吗?
那个想法又窜了出来,我真想知道是不是。
要怎么找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