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4-01 08:48:46
之后,她便再没去过东郊镇,直到今天才见了王美凤,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儿,还以为是讨饭的,说:“你等下,我刚新烙了些饼。”
王美凤忙上前一步解释说:“不,不是,我是孙立堂的媳妇。”
李萱似一战,转过身来望着王美凤好一会儿,说:“啊,是嫂子啊?快进来,进来!”
王美凤走在院子里都不敢左右看,随着李萱进了堂屋。
“嫂子,坐,我给你倒茶去。”
王美凤拘谨地坐着,待李萱进了里屋,才抬头打量着,这摆设布局比她家东院还雅致。瞧见李萱走出来,她又敛下眼神。
“嫂子一个人过来的?”
“啊。”
“我表哥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啊?”
“他在家呢。”
“听说他现在不练武了?”
“嗯,没见他练过。”
“怎么不练了呢?”
王美凤也如是问过孙立堂,孙立堂玩笑地跟她说,练武太费粮食。她不好如此说,又想不到该怎么说,沉默片时
“嫂子喝茶。”
李萱知道王美凤必是有事才来,不好直接问,只是说着闲话,大多在问孙立堂。
日期:2014-04-01 11:59:44
王美凤终于直说了:“立堂这次让我来,是有点儿事。”
“什么事儿啊?嫂子你说。”
“想跟你借点儿米。”
这出乎李萱的意料,她怔了。
王美凤见李萱的反应,还以为她不乐意,心头一凉,说:“没事儿,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那我先回了。”
“不,嫂子,你等下。”
李萱又进了里屋,片刻拿出二十余斤重的一袋米来。口是打开的,一看便是她们正在吃的一袋。
“用不了这么多!”
“嫂子,你拿着!”
王美凤顿时两眼泪。
抱着这一袋米,如同抱着一袋子金子,她怕有人半路抢,想着换个布包装,等天黑了再走,一直和李萱说话。直到李萱要做晚饭,让她吃了再回,她起身说:“不了,我也该回了,立堂不会做饭。”
李萱便不再强留,送出门去说:“嫂子,吃没了,你就再来拿!”
拎着这一袋米,加上疲累了这一天,不如来时脚步轻快,天已大黑了,她还在路上。因以前被土匪绑票的经历,她一路走一路左右看,生怕黑暗中蹿出什么来。还好地里都是刚返青的麦子,藏不住人,要是玉米或高粱,她就不敢回了。
恍然前面出现一个黑影,朝她而来。她吓的一愣,正要转身逃,或是跑进两边的地里,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喊她,她顿时认了出来,脸上绽开幸福的笑。
日期:2014-04-02 09:28:02
是孙立堂,见王美凤天黑还没回,来找她了。
“立堂。”王美凤跑进前面的黑暗里,听两个声音说着:
“怎么现在才回来了?”
“我怎么好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走啊?”
……
直到麦子熟儿了,这一波饥荒才稍稍得到缓解,然而高耕群为保自己的官位,依然不肯如实上报产粮总数,以至于征上去的工粮依然占了粮食大半,还没到秋收,各家又吃紧了。
这一年里老齐仁活活饿死在了炕上,王充宝他大儿子也连饿带病死了。王充宝中年丧子,其悲可知,直到草草埋了都好几天,还总叫大儿子的名儿,之后木然好久。
这天,他带着六岁的孙子上地里去掠草子,一转眼孙子不见了,他忙回去找,忽然听到一阵哭喊,奔过去,见高家两人抓住他孙子在扯嘴巴子。他一声怒吼:“住手!”
“你们干吗打他?放开他!”王充宝冲上前,救过他孙子来,看着他青紫的脸和淌血的鼻子唇角,咬牙瞪着面前的两人。
“他偷吃棒子!”一人指着地上的一个被啃了几口的青玉米。
“那你们就下这么狠手?他也是人,不是你们家的畜生!”
“谁们家的是畜生?你说清楚了!”
右边那个一把抓向王充宝的领子。
“你放开我!我让你放开!……”
日期:2014-04-02 13:10:47
王充宝挣脱着,和他俩混打起来。他小孙子见势不好,忙跑回家去叫人。等王家人拿着家伙来,王充宝正倒在地头,头下面血流了一片。还没抬到家,就死了。
王家的长辈压着事儿,不管怎么着,先入土为安。葬礼为仇恨所笼罩。孙立堂来吊唁时,阴沉着脸,到灵前看着王充实憨实的遗相,眼里顿时噙满了泪水。跟土匪斗,和日本鬼子拼,都没被打死,却死在了自己乡亲手里。他好恨!恨自己当时不在,恨恶者当道,恨老天不公,恨人的罪恶!
王美凤知他心里难受,见他一直闷坐着,晚上拿出了他们结婚那天剩的一瓶荣和酒。
“来,立堂,我陪你喝点儿。”
孙立堂扭头望片时,坐过去。
“可惜没有下酒菜。”
“用不着。”
王美凤给孙立堂满上,他浇一杯酒在地上。王美凤也浇下一杯。
俩人再满上,碰杯,孙立堂刚要喝,王美凤望向他说:“说点儿什么吧。”
孙立堂也望向她,说:“嫁给我你后悔吗?”
王美凤反问:“娶我你后悔吗?”
孙立堂泪眼一声笑,说:“来,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