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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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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没有人见过那种用来浅水捕鱼的工具,叫“鱼罩”:大约70厘米高,上下各有一个铁圈,上面小、下面大,中间用铁丝编成网状。奶奶家有一个,平时用来养小鸡的。对,奶奶就把我几个月的弟弟扣在那里面。

为什么呢?因为奶奶要带小姑家的孩子。小姑有俩孩子,儿子比我小一岁,后来又抱养了一个女儿,比我小弟弟大一岁,这个抱养的表妹由奶奶养到四五岁。奶奶有多疼这个外孙女呢?

我还记得奶奶给她梳头时的样子——一丝不苟的慢慢梳到一起,再小心翼翼的扎上两条顺的发亮的辫子,两条辫子中间的分线都直的甚至不差一根头发......

还记得一个情景:奶奶家的堂屋门口放着一个小椅子,表妹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个剥好的橘子,慢悠悠的边晒太阳、边一瓣瓣的吃,而我那个只比表妹大两岁的大弟弟、奶奶的亲孙子,则跪在地上、仰着头看,嘴里还含着半块橘子皮......

这都不是让我最伤心的,因为当时还小,就算能看出谁好谁坏,也没有什么“自尊心”之类的概念,像弟弟馋的吃橘子皮这样的,是长大后回想起来,才觉得那是一件多么伤自尊的事情。

让我最伤心的是我小弟弟的头被“鱼罩”上的铁丝头刮破了,不严重、但出血了,可奶奶还是视而不见。我忘记从哪听说的,天长日久积下的灰尘有止血的作用,于是,我和大弟弟就跑到奶奶家大门背后的木条上,小心的取那些灰尘,拿来涂在小弟弟的伤口上......

至于被“鱼罩”刮破衣服之类的,就不值一提了。

日期:2013-02-24 00:44:00

我把弟弟刮破头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妈妈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后来跟爸爸一合计——再累也不让奶奶带了,孩子不是小鸡、小狗。

然后,妈妈就想出各种法子,在带孩子的情况下尽量不耽误干活,其中那个用衣服包孩子的办法继续用,还有一个就是当时农村很常用的办法:

就是把家里的木头椅子放倒了,这样就会有一个格子空间,然后把孩子放在这个空间里,既能防止孩子乱爬、也能防止孩子摔倒。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学步车是见都没见过的。

这时候,就是这个很多人都会采用的办法,却也能伤害到我那个尚不会走路的小弟弟:弟弟的肋骨被椅子硌断了一根。

刚开始我妈妈没有发现,不会说话的弟弟也只知道哭,有一天我小姨来了,抱着弟弟玩时,细心的发现弟弟肋骨的地方凸出来一点,然后去医院检查,肋骨已经长上一半了。

然后,姥姥又不放心,继续让小姨常住我家,帮我爸妈。

日期:2013-02-24 01:02:00

有关这个抱养的表妹,还有一个事情,说起来是很害羞的:

当时大弟弟已经比较大了,表妹貌似也已经回自己家上学了,但夏天还是会来奶奶家过暑假。这次,爷爷给表妹买了只冰糕,表妹正吃着被我大弟弟看见了,大弟弟上去就把冰糕夺了过来,和小弟弟一起吃了......

结果,我那个“狗子不姓*”的爷爷直接暴跳如雷,大骂我弟弟“上辈子没吃过啊......”

奶奶就在旁边说风凉话:“你急么?那还是嫩孙子哩......”

爷爷继续大骂:“......我不是他滴DIAO爷爷......”

爷爷这次的话“不是我们的DIAO爷爷”,我一直记在心里,若干年后,在我大爷写信指责我爸爸不孝、导致我爸爸胃病重犯时,我给大爷回信,提到爷爷奶奶,都用“令尊、令堂”来代替的......

现在想来,“夺冰糕”事件确实是我弟弟的不对,所以我觉得“害羞”,同时,这事儿也让慢慢懂事的我更深刻的体会到,我们姐弟在爷爷奶奶心目中的位置。

那时候,我们很羡慕那些可以去爷爷奶奶家吃饭的孩子,每每听到同学说:“上俺奶奶家吃滴饭......”我就觉得这种状态离我们好遥远、好遥远。

爷爷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三个吃一顿,我自己得吃三顿!”

小时候,放学回家赶上妈妈不在家,我们也会去奶奶家。有时候饿了,就问奶奶有没有“干粮”(馒头),奶奶总是说没有。我弟弟就相信奶奶的话,我却不信,就直接自己去找,找出来就拿着去问奶奶“奶奶,这是什么?”

奶奶就会悻悻的呵斥:“吃那个干么!冰凉凉滴!”

还有一天挺冷的,还下雨了,等我从学校跑到家,妈妈不在家,又跑到奶奶家,脚上的布鞋已经湿透了,倚在奶奶床边上,冻得我瑟瑟发抖,奶奶坐在那里生炉子,却不曾找双鞋给我换换......

日期:2013-02-24 10:34:00

在我小学五年级那个春节前一个月,爷爷受伤了、粉碎性骨折。

前院有两间土坯的正房,还有一间土坯的南屋,当时已经六十年了。爷爷准备把那个南屋拆掉,开出块地方种菜,过程中房顶塌下来砸到了。话说幸好爷爷及时发现墙壁上的裂缝、及时往外跑,否则整个人都砸到了。

然后他就大喊救命,当时爸妈都不在家,被人听到救了出来,通知了爸爸就一起送医院了。那家医院离小姑家很近、走路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对,就是那个抱养女儿、由我奶奶带大的小姑。

我放学回来才知道的,当时虽然也恨爷爷奶奶、却并没有记仇的想法,知道爷爷受伤了,就很伤心,趴在床上哭了好一阵。

据说医生给爷爷检查时,嫌弃爷爷的脚太脏,不给治,爸爸就赶忙给爷爷洗脚。因为刚刚受伤,就算不动它也是很疼的,洗脚不可能不疼,爸爸已经很小心,可还是惹得爷爷破口大骂:“废物!连个脚都不会洗,还能干什么?!”爸爸不能和病人生气,也就这么忍着。

爷爷住院28天,一直是爸爸妈妈跑前跑后的求人、请医生,就为了让医生细心点,让爷爷少受罪。

住院期间,由爸爸在病床前照顾,妈妈就隔一两天去一次,送需要的东西、送她熬的鸡汤、鱼汤,话说我们那时候不到过年是吃不到鸡鱼的,有时候就算过年也舍不得杀鸡吃,可是老人生病需要补养。

而那个由父母养大了孩子的小姑,就算离医院那么近,也鲜少伺候一下,貌似除了偶尔送饭以外,就照顾了一两天吧,因为她有生意要做,就是在县城大街上卖豆腐脑。

爷爷出院时已经到年根儿了。

记忆中,我们在爷爷奶奶家过年的时候不超过三次,因为爷爷奶奶会觉得吃亏,所以我们只是在过年的时候送酒肉之类的过去,从不在那儿吃饭。那一年是其中一次。

那是个少有的和睦的春节,妈妈和奶奶包饺子、炒菜,爸爸招呼来拜年的乡邻、以及去给乡邻拜年,我和弟弟陪爷爷聊天、听爷爷讲他以前的故事......

年后的那几天,爷爷一直教我打算盘,是老式的,叫“九归”、“壮归”,可惜现在早已忘记了。还听他讲是怎么在私塾的门缝里学打算盘的......

日期:2013-02-24 10:37:00

在跟爷爷学打算盘的时候,只有十二岁的我,是想不到这种和睦仅仅是“昙花一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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