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可是临江二中的语文老师。因为在爱情上受过伤害，所以在她心中，相对于丈夫花钱买醉总比杨佩佩说的花钱找女人要好。当钱立谷把事情都坦白清楚以后，方小可的气消了一半。但另一种焦虑又上来了，既然丈夫把银行业务说得那般可怕，他真要丢了饭碗，以后该怎么办？方小可问这话的时候，钱立谷一言不发。方小可看着有些来气，关上电脑说：“我上班去了，何去何从，你自己先想想清楚。”

看老婆上班去了，钱立谷感觉困乏，又上床继续假寐。当回笼觉彻底睡醒后，才知道已经是上午九点了。他一个激灵由床上翻身跃起，这回是真坏事了，胡蝶昨天说话明显是撒气的，今天无论上不上班都要挨批了。站在房间里犹豫半天，钱立谷终于想到一条计策。他给同事郝丽丽打了一个电话，说前面的车子出了点故障，自己被堵在路上了，现在是前进不能后退不得。郝丽丽在电话里回道：“撒谎也不用一点新招式，这招早过时了。不过没事儿，胡蝶一早就上顶楼了，估计不到吃午饭的时候不会下楼。”

堵车成了所有上班族迟到的理由之一，这理由用多了，就好比爱逃学的孩子，无论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老师都不会相信一样。顶楼指的是二十五楼，是副行长王学明的办公室加寝室，除了秘书外，顶楼只有他一个人在上面办公。一直以来，大家对副行长办公室里放的一张单人床不甚理解。副行长的身份又注定了他不可能与老百姓们打成一片，所以中午只好用午休来打发休息时间。大家议论说，副行长真想搞特殊化，应该不仅仅是单人床那样简单。

钱立谷没时间研究胡蝶上顶楼干什么，只知道自己必须赶在胡蝶下楼之前到达办公室。穿上衣服后，随便洗了一把脸，刷牙是来不及了，车上有口香糖，等会儿用它来掩盖口臭。钱立谷刚出家门，遇上赵桠枝上班偷偷溜回家买菜。看女婿慌慌张张的，知道是睡过头了，深明大义地安慰说：“别急，你今天就算迟到了，领导也能理解的。”

赵桠枝认为，领导既然喜欢下属拍马屁，那么他的马蹄子就该留些情面，钱立谷今天就算迟到了，领导也不能责怪他。钱立谷没心思应付丈母娘，脚下生风般顺着楼梯直往下跑。赵桠枝的声音一路尾随道：“晚上我给你弄好吃的——”

丈母娘讨好女婿，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了，钱立谷更是感觉受之有愧。下楼后上车，卡罗拉一路狂奔，好在正好错开了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倒也畅通无阻。钱立谷到达的时候，胡蝶还待在顶楼没下来。郝丽丽向他做了一个OK的姿势，钱立谷感激地点头回应。谁说自己不善交际，自己与同事的关系不是挺好吗？只是不愿意摇头摆尾阿谀奉承领导罢了。

钱立谷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上班后喝一杯温开水，然后去卫生间排泄污秽。刚进卫生间蹲下，就听手机不停地震动。郝丽丽来电话了，问他在哪里，经理找他。

拉屎也不能畅快，钱立谷洗完手出来，看见胡蝶正在格子间巡视。钱立谷眼神躲闪了一下，最后还是迎头而上，该来的总归要来，回避解决不了问题。胡蝶瞄了钱立谷一眼，仿佛法官审视犯人一样，对他说道：“到我办公室一趟。”

“忐忑不安”不足以形容钱立谷此时的心情，昨天的旧账没有了结，只怕今天迟到的事情她已有所察觉。钱立谷跟随胡蝶进了经理室之后，胡蝶却像唱戏的在表演变脸谱，一反刚才的严肃，轻言细语吩咐钱立谷坐在对面。

胡蝶的变化也太快了，几分钟的时间，前后判若两人。难道变化无常，让下属捉摸不定，就是当领导应该具备的本领？

日期：2013-01-10 13:54:07

胡蝶今年三十二岁，钱立谷在整理员工档案的时候才知道。钱立谷还记住了一点，那就是她的学历。胡蝶是临江财会学校毕业的，最后自修了成人教育。看完她的简历，钱立谷感觉备受屈辱，自己堂堂硕士生怎么能在一个只有中专文凭的人手下工作？成人教育学院更假，就好比街头做假证的贩子，花费两百块，你想从什么学校毕业就能从什么学校毕业。胡蝶的老底只有钱立谷一个人知道，男人绝不能像女人那样家长里短，钱立谷要保持自己的君子作风。

有人说女人的眼睛一定要会说话，但胡蝶的眼睛恰恰是不说话时更迷人。她的眼睛不大，眼睫毛却很长，仿佛秋天早晨的薄雾，烟雾迷茫，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臆想。胡蝶长得不算妩媚，但通体晶莹剔透的皮肤，足可以满足男人对女人的一切幻想。钱立谷正胡思乱想时，胡蝶说话了：“你是会计学硕士？”

钱立谷殷勤回答说：“是的。”

胡蝶问：“你是注册会计师吗？”

“不是。”钱立谷在心里反问道：如果是注册会计师，又会怎样呢？

胡蝶做沉思状，思考了一会儿说：“嗯，有些遗憾。不过没事儿，去年春节的对联是你写的，对吧？这证明你还是有才华的。”

钱立谷有些惊讶，胡蝶还真的是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注册会计师与毛笔字根本是两回事儿，就算有才也不能混为一谈。钱立谷正脸上作臊，恨自己不努力，连考两年注册会计师才过一门，真是愧对了梦想。只听胡蝶说：“今天上午行里召开中层领导会议，我在会议上提到了你，大家对你印象极好。信贷审查部副部长去支行当行长，行里决定让你顶替他的位子。”

不会吧？！自己一个小小的档案员一下被提升为信审部的副部长，这能服众吗？还有一点，胡蝶是人事部经理，照例她无权干涉信审部的事情，她这样做不是超越权限么？想到昨天信贷审查部正部长袁必烈对自己的态度，钱立谷有些担心。他并非担心袁必烈报复自己，而是怕袁必烈怀疑自己耍了什么手段。

钱立谷吃惊的表情，仿佛在质疑胡蝶是否撒谎。胡蝶说：“我向王行长反映了你的情况，王行长说把一个会计学硕士留在档案室是大材小用。”

这年头大材小用的事情太多了，呵呵！钱立谷变换了表情，谦虚地说：“行里别说硕士生，博士生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胡蝶说：“知道就好。你好好干，只要你配合领导的工作，职务上一定还有提升。”

钱立谷再次晕头转向，自己与胡蝶没有任何交情，她怎么会对自己格外施恩，而且还是重点培养？见胡蝶面带微笑，钱立谷感觉那笑容就像一个陷阱，有一个很大的坑在等着他往里跳。胡蝶说：“你也别多想，我就看你做人诚实想重用你。”

难得胡蝶能提拔自己，但有一点钱立谷没想明白，自己性格中庸，甚至有点懦弱，为什么胡蝶会看中自己这个没有锋芒的保守派？胡蝶说：“有些话我也不想明说，等工作走上正轨后，你自会明白。”

原以为进经理室胡蝶会给自己小鞋穿，没想小鞋没穿上反倒让自己登上了“金字塔”。由经理室出来，钱立谷感觉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而且这馅饼不偏不歪正砸在自己的脑袋上，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昨天的醉酒状态下没有完全清醒。当坐在办公桌前气定神怡时，他才知道这是真的。钱立谷暗自自嘲，自己现在一文不名，有什么怕被人利用的？被人利用是需要资本的，如果真是这样，不正好证明自己并非赵桠枝嘴里的一无是处？想到能在方家扬眉吐气时，钱立谷心情大好。自己由一个小小的档案员一跃成为信审部副部长，这是多么让人引以为豪的事情。呵呵！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中午上QQ的时候，钱立谷给方小可发了一个红唇图案，表示有话要说。

可能是方小可正在备课，钱立谷没有等来老婆的回应。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此刻的心情，昨天连做信审员的资格都没有，今天变成了信审部的副部长，这简直是鸟枪换大炮。他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样，先是跌到谷底，然后像火箭被点燃发射一飞冲天，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快下班的时候，为了显示自己飞黄腾达，钱立谷按捺不住兴奋，炫耀般地给赵桠枝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今天全家在外吃大餐，他请客。

日期：2013-01-14 14:02:08

Chapter 4 非常规提拔总让人感恩戴德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五点准时下班的时候，胡蝶给钱立谷来电话了，说晚上大家一起坐坐。

非常规提拔总让人感恩戴德，钱立谷巴不得胡蝶有事情找他，好回报她的提携之恩。开车前往约定的酒店，里面除了胡蝶还有一个男人。胡蝶礼貌地为他们做了介绍。男人叫魏明达，长着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很不协调，像青黄不接时的果实，一个营养过剩，一个严重缺少养分，看着让人着急。胡蝶说：“魏总是明达房地产公司的法人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