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们只管生产不管别的，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别的，他们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忙得连命都没有，昨天又有一个太累的女员工在宿舍里睡觉睡死了，那尸体就像被扔出厂的一条狗一样被警方拉走，这样死的员工半毛钱都得不到赔偿。

我到后整部找到牛部长，谁知他一句话就把我也赶了出来：“你去问生管，这事我不管。”我当时气得真想打人，你们一个个说忙，可是老业务员在厂里趾高气扬，新业务员在厂里像小媳妇一样，李跃增比我后来的订单都生产第四批次了，真他妈的乱来，一点原则都不讲，那些厂规有个屁用，全他妈的势利小人。我把这事跟杨经理说了。

杨经理坐在大班椅里老奸巨滑地笑道：“你生这种气有什么用，这就是中国社会，你去别的厂看一下，哪个厂不是一样。”然后他告诉我跟单员是一个人管6个业务员，生管一个人管3个业务员。她们除了基本工资外，跟单员是拿奖金的，生管是拿提成的，不过生管的提成是以销售额的千分之四计。都和自己对应的业务员业绩息息相关，一般业绩做得好的业务员，她们可能会从收到订单开始就帮忙处理了，因为比较忙，基本上业绩差的业务都是带着管管或者无视。

杨经理最后说：“你想让他们正视你，你就得做大做强，现在你得给他们好处。”说着对我捏了捏手指头。

“他妈的势利小人，都跟你一个德行。”我愤然说完甩门而去。

永成每年这个季度的订单量都会激增，最近厂里有几个老业务员的订单量很大，跟单员和生管都在优先照顾那些老业务员。虽然我是后起之秀，但是宏达毕竟是小型电子厂，又是新客户，这次来这么多订单，下次没准就没订单，在利益的考量面前，她们选择优待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我进厂这么久，口袋里一直没钱还欠了杨经理几百块，没钱的人没地方可去，生了闷气也没有人可以倾诉，我又只好坐到生产楼顶的边缘，现在大家都对我坐在楼顶边缘熟视无睹，有人还真盼望我跳下去，经常有同事看到我坐在楼顶边缘发呆就叫嚷，“杨业务你有种跳下来啊！”

我坐在楼顶的边缘望着刺目的烈日，明确地知道我想在工厂提高地位，如果要想更好的配合自己的客户，只有把自己的业绩提高的同时把跟我有利益关系的领导都讨好。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外边安心跑业务，不会内院被人拆台。

日期：2012-09-10 19:40:05

第20章 都是老板的奴隶

我掏出口袋里仅剩的一百六十块钱，这可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还不知道杨经理愿不愿意再借给我生活费，每次向他借钱他都生怕我还不起似的，还有堂嫂也对我很不好。我来永成这么久，只到他们家租的房子里吃过一顿饭，还吃的是剩饭。他们生怕跟我走得太近，因为我欠了三十万债，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还不起的巨额债务，我老家已经有人在嘲笑我和预言我的未来，他们说我极有可能就从此倒下去，将来连老婆都娶不到。往日称兄道弟的朋友，往日来往亲密的亲戚都避瘟神一样避开我。

但是我还是咬了咬牙，不得不准备请生产部经理去发廊里放炮，只有拿下他我才能在生产部把订单顺利生产出来。生产部经理的办公室就在杨经理隔壁，我敲门进去把请他去发廊里放炮的意思委婉地传达给他，他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男人，听说他是某名牌大学出来的，以前在四川某市的国企搞生产管理后来下岗来到永成做生产部经理。

生产部经理好色是厂里闻名的，生产文员苏慧是被他的二奶。这厂里的高管包二奶特别廉价，一个文员之类的职位就可以包养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永成厂里的文员都花枝招展的，有的是大客户包养的（就像马磊包养罗带男），有的是厂里的高管包养的，据说那个仓管文员是杨经理包养的，我有几次看到杨经理从仓库里出来时裤档上的拉链没有拉严实。

生产经理听完我的意思却一脸和气地笑着对我说：“小杨，我看好你啊，你出手就不凡，好好干啊，这次就算了，我帮你找生管说一下，等你发了财再请我吧。”说完当着我的面给生管小娜打了一个电话。

小娜在电话里像受到惊吓的小丫环一样，立即答应安排宏达的生产。我把生产经理帮我的大恩大德告诉杨经理，杨经理说：“他是狮子口，你那种一百五的炮他才不放呢，你拿到提成不请他去洗个莞式桑拿，你看他给不给使绊子。”

这世上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我的业务蒸蒸日上的时候，阿钟却被老板干掉了。这事一下子在厂里传开了，原来阿钟一直脚踩几条船，他接的订单并没有都拿到永成做，而是拿出一部分分给别的五金厂做，他这样做可以避免一个厂提成过高被老板消减提成。这是业界老业务员普遍的做法，只有新业务员不知道，我就不知道。

老板对阿钟做了严肃处理，把阿钟以前的客户全部抢走同时把阿钟三十多万的提成全部扣掉。

阿钟不服气去劳动局告永成，结果劳动局以阿钟违反劳务合同为由判决阿钟败诉。阿钟毕竟是个业务员，又是外地人，劳动局又是遵照霸王条款判决的，就算这些霸王条款违背了相关《劳动法》，阿钟也没有精力继续去告，再告连政府都得罪了，他今后想不想在西乡混了，最后阿钟忍气吞声走人。

我们的劳务合同都是霸王条款，平时没有人在乎那些霸王条款，只有到了这种节骨眼上才会发挥吃人不吐骨头的霸王效力，这就是深圳社会，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不是弱者能改变的。

周二晚上阿钟居然给我打来手机约我去翠竹亭吃晚饭，我如约而去。我跟他不但没有仇恨相反他对我还有恩，我以为他是向我求助来了，如果我能够帮上他忙的我会尽力帮他。

我到了翠竹亭才发现阿钟和厂里的冯业务在一起，冯业务是阿钟带出来的业务员，这次阿钟走了，冯业务是唯一还对阿钟有情义的徒弟，别的徒弟都避瘟神一样避着阿钟。

阿钟见到我笑道：“杨老弟今非昔比了，今晚我只能请你在这里吃了。”

我坐到他对面，说：“钟哥这次永成做得太过分了。不过我也不绕弯子，我们都一样都是永成老板的奴隶，你帮过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日期：2012-09-11 11:41:22

第21章 是谁出卖了钟哥

阿钟脸上的嘲笑意味顿时消失变得动情起来，他拍一下我的肩膀说：“杨老弟你也不容易，以后你在永成处处要小心点，谁都不要太相信了。”

我感动地说：“钟哥我知道，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阿钟笑道：“我现在到太平厂做，重新开始，我不信出了永成就没有活路。”

冯业务说：“他妈的，我要不是有两个大客户在永成，不然我早就跑了。永成老板现在发了，对我们业务员愈来愈苛刻，当初没有钟哥他们一批老业务员帮永成打下今天的江山，他妈的永成老板算什么屁。”

我只听不想说什么，听他们俩发牢骚，我的人生烦恼够多了，对别人的人生烦恼我都麻木处理，我点了自己要吃的点心吃着听他们说着。翠竹亭晚上有很多客人来这里吃点心，这里的点心很不错，以前我在深圳的时候就喜欢晚上带上李丹到这里来吃点心。

阿钟说：“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世上哪个老板不是卸磨杀驴的。我在深圳打拼了十几年，什么事情都看透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我现在也想好了，能跑几年业务就跑几年，等跑不动了就回老家去种田。我儿子也读初中了，我现在唯一的大事就是把儿子培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