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刘强也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其实有些不好受，以前总觉得当官是容易的，什么事不用做，自有下面的人来替你做，真做了才知道也有难处，譬如现在就遇到这个难事，我也拿出主意来啊，如果搞不好，得罪了市长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要知道，我所在的南县，也是属于A市管辖的，人家一个市长捏死我就像捏死一个蚂蚁一样。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在官场，很难体会到这一点。

368.

我说：“我想到一个事儿，书上看的。”

刘强说：“什么事儿？”

我说：“红楼梦里说的，葫芦僧判断葫芦案，说这个贾雨村到一个地方当官，下面一个门子，给他写了一份护官符。”

刘强说：“行啊，小袁，果然不愧是秘书出身，知识就是丰富，红楼梦也能读到这个程度。”

我哈哈大笑。

其实没读过《红楼梦》，虽然这本书也早就买了，但是一直放在家里，从来没空翻出来看看，我刚才说的这一段还是中学语文课本里节选的一段，由于打小我就是一个优待生，读书成绩不错。所以，当时这篇课文还记得十分清楚，老师还一边分析，如何反应了封建社会的官官相护腐败云云，没想到多少年过去了，这个社会搞来搞去还是这个样子，真叫人失望。

刘强说：“小袁，你悟性很高，以后前途很大，你要想清楚哦。”

我说：“好的。”

刘强说：“这就对了。”

我说：“老刘，问你一个事，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哇？”

刘强说：“这就是官场，当事人还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传得全部都知道了，所谓大道证实小道，就是这个意思。”

我说：“肯定是吴海洋告诉你的。”

刘强说：“吴海洋绝对没对我说，不信你去问吴海洋。”

369.

虽然刘强说不是吴海洋告诉他的，但我还是不相信。刘强走了之后，当天晚上我又跟吴海洋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以后就在一起共事了。互相关系也要处好一点。互相喝酒吃饭，然后，吃完饭之后，只剩下我们两人时，我问：“老吴，我问一件事。”

老吴说：“什么事？”

我说：“今天我们在路上不是遇到一个告状的吗？”

老吴说：“是啊。”

我说：“刘部长今天找我谈话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吴说：“你怀疑是我告诉他的？”

我说：“你没说？”

老吴说：“我怎么有空跟他说这个事，再说了，我的个性你应该十分清楚的，我会告诉他吗？”

我一想，也对。老吴的个性我算是比较了解的，由于老吴这么大年纪才当了这个官，他也十分珍惜。他做人的特点是小心谨慎，就算有什么话，也不会胡乱说的。在这个官场混，守口如瓶是最基本的一项本领。

老吴说：“小袁，你还怀疑是我说的，我还怀疑是你说的呢。”

我说：“什么意思？”

老吴说：“刘部长也找我谈过话啦。”

我说：“啊，不会吧？”

老吴说：“什么不会啊，是真的，叫我把这事要压一压，如果是你要插手去办这个事，也要牵制你。”

我说：“刘部长这样说的？”

老吴说：“是啊，老刘说了，你年轻气盛，肯定会有一些正义感，搞不好把事情弄出来就麻烦大了。”

我说：“哦，我明白了。”

我说明白是真明白了。这个事情看来真如此。其实就是一个女人当别人的情人，然后有了身孕，就想着跟张亮在一起，能有个名份，能结婚，可是张亮是喜欢玩的人，又如何肯结婚呢。这个女人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如果是自杀，实在张亮也没犯什么事儿。又不是，这个事情还真没告的必要了。

我说：“虽然如此，也应该受到道德的遣责啊。”

吴海洋说：“也只能在道德上谴责，法律上还真不能奈何他。”

我说：“这个张亮早晚得搞出一点事来。”

吴海洋说：“人家有这么厉害的一个老爸，就算出什么事了，人家也不担心。 ”

我说：“哦。”

370.

当时我跟吴海洋一起在就张亮的事一番闲聊，说到张亮早晚会出事的，没想到事情就出了。没过两天，凌晨两点钟，我就接到公丨安丨局局长老杨的电话，说：“袁县长，有个事，还得你来一下。”

我说：“什么事？”

老杨说：“公丨安丨例行查宾馆，结果抓错人了。”

我说：“抓到谁了？”

老杨说：“张亮。”

我说：“哪个张亮？”

老杨说：“就是市长公子张亮啊。”

我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嘿，本来以为他要好久才出事的，没想到这么早就出来了，看来这个坏蛋也是该到死的下场了。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一个县长而已，但人家打电话过来找我，要我拿主意，我说：

“我马上来。”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这是后来我听局长老杨讲的。110接到报警，说天城大酒店有一个女服务员跳楼死了，从三十楼上跳下来。接到到警后，去了几个丨警丨察，一查，这个女人之前被人过，而这个的就是张亮。

我看着老杨说：“还能再离奇一点吗？”

老杨说：“袁县长，你不相信？”

我说：“没法相信，这事也太过于离奇了。”

老杨说：“可是真相就是如此。”

我说：“张亮也有自己的娱乐城，听说手下也有一些小姐什么的，怎么会跑到天城大酒店来玩小姐？”

老杨说：“这个天城大酒店也是张亮开的。”

我说：“哦？”

这倒我刚才知道的。我很想找张亮问一下，到底这是为什么？就因为看中这个女的漂亮，就想人家？这也太过份了，就算是衙内，也不应该这么过份啊？

我说：“张亮人呢？”

老杨说：“抓过来了，关着呢。 怎么办？”

我说：“先关着吧。”

老杨说：“如果市民打电话问起怎么办？”

我说：“公事公办。”

老杨看着我，让我给出他一个答案，我哪有什么答案啊，只是觉得这个张亮也挺可恨的。上一回有人告状，说她民女，经过调查，对方只是他的一个情人，没想到这才一个星期，又逼死了一个人。这个王八蛋也太可恨了。

我觉得这事也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应该多向吴海洋请教一下。

371.

上午九点，我在办公室里找到了吴海洋，问：“老吴，昨天晚上的事，听说了吗？”

老吴说：“听说了。”

我说：“你怎么看？”

老吴说：“个张亮个小玩意，真不是个东西，又逼死了一个人命。”

我说：“这小子也太坏了，没上过大学吧？”

老吴说：“上过，没考上正规大学，他爸出钱供他上了一个三本，然后，还在我电视台上过一个月班，然后就不干了，自己出去做生意了。”

我说：“这么说来，你认识他？”

老吴说：“当然认识。”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南县虽然是一个小县城，也容不下这号人物啊，这个小子也太无法无天了，在A市，在南县，到处开酒店，搞什么色情服务业，把整个社会风气完全给搞坏了不说，还到处欺男霸女，逼死人命，也太过份了。

我叹了一口气。

老吴说：“小袁，叹什么气啊？”

我说：“这个县长不是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