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李紧张的样子，我又觉得有些同情他。我说过，我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老李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从一个小学老师，混到宣传部副部长，我实在没有必要吓他。

所以，我安慰他：“老李，安心工作吧，做好工作。”

老李说：“一定，一定。”

402.

装神弄鬼半天，还没说到正事。这就是官场工作效率为什么低下的原因，我虽然是新时代的青年，按说应该改变这个现状才是，但是也没办法，规则如此强大，如果不按规则来，也只能被淘汰出局，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哦。

我说：“老张上回不错，这次还要加油。”

老张说：“袁县长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我说：“近一段时间要多报道教师，他们的生活条件太苦了，要强调他们的奉献精神。”

老张说：“哦？”

看来老张还不能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只好把话再说透一点儿。

我说：“这一次市里的周书记来了以后，看到这些学校，条件十分之差，特别是老师的住宿条件，你们知道吗？”

老张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李说话了。

我也清楚，老李刚才出了一头的汗，这会儿也想往回找补一些。 ]这种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李说：“我是当老师出身的，我最清楚老师们了。”

我说：“哦，说说。”

老李说：“要说老师们的住宿条件差，那还真是的。”

我说：“老师们有怨言吗？”

老李说：“有是有，不过不敢说。”

我说：“为什么？”

老李说：“每个镇上都有一个督学，督学的权力太大，谁要是不听话，马上从中学调到小学，从交通便利的学校，调到更偏远的山区。”

我说：“有这回事？”

老张也说话了：“这事我可以证明。是这样的。”

我说：“厉害啊，一手遮天啊。”

老李说：“是啊，老师们的日子过得太苦了。”

后来我才知道，老李来报社以前，也是在一所中学里当语文老师。由于会写一点小文章，有些自负，觉得自己是个才子。然后，不把校长放在眼里，校长也是对他没有个好脸色。

跟校长发生过一些矛盾。

403.

我说：“你们说一说意见，如果改善老师的住宿条件？”

老张说：‘要我说，集资建房。反正学校的空地不少，建房子的钱老师们自己出，没有一个不愿意的。”

我说：“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建呢？”

老李说：“这个我知道，校长都在城里买的房子，才不管老师们的死活。”

我说：“哦。”

接着，我又详细询问了老张老李，关于农村中小学的那些情况。这些年来，由于农村条件差，凡是有点关系的，都是想千万设百计，想往城里调动。

老李说：“如果能从乡下调到城里来，花五万十万都有人出。”

我说：“不会吧？”

老张说：“是。”

我看老张有些犹豫。便鼓励他说出来。我也看出来了，电视台台长老张，比报社社长老李人要灵活一些，胆子要大一些。

也只有这样的人在官场才混得开啊。

我说：“老张，有什么话就说，不要欲言又止，能把人急死。”

老张说：“想说，又怕领导找后帐。”

我说：“什么后帐？我这儿没后帐。”

在我的鼓励下，老张果然胆子又大了许多，说：“去年九月份，我一个侄儿找到我，说要调到城里来，我找的老常，就花了五万，这还是内部价，别人得八万。”

老张嘴里的老张，就是教委主任常亚东。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以前一中的数学老师，课上得不错。当然，主要也不是他课上的好，而是他哥哥跟前任县长是同学，这不，提拔他当上了教委主任。

这年头，如果你没半点背景，也不可能当官，就算是个芝麻大的小官，也没这个可能。

我说：“黑，真黑。我一个县长，也没人这么个进贡法啊。”

老张说：“可是这个老常就敢。”

我说：“听说那些校长也给老常进贡？”

老张说：“必须的。”

老李也说：“如果不进，那就当不了校长，当不了各个镇的督学。”

我说：“黑，真黑。”

404.

我听完老张老李的汇报，也了解到最真实的一面的情况。而且，由于不是他们所负责的工作，他们说起来反而没有什么顾忌。这样闲谈中，才能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

而且，从刚才老张老李的语气中，对老常也是不满，想想也是，同是一个级别的领导，连老张的钱，老常都收。

可见这人贪成什么样子了。

我说：“好，今天我们三人的谈话，到此为止，绝对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

老张老李说：“是，是。”

我说：“下一步，你们配合好纪委，做好反腐工作。”

老李说：“新闻报道？”

我说：“是。”

又指着老李说：“上次你表现不好，这次一定要找补回来哦。”

老李说：“一定，一定。”

我说：“就当成是扒粪运动。”

老张说：“最高到什么级别？”

我说：“最高级别到我这儿，如果我有问题，你们一样可以报。”

老李说：“不敢不敢。”

我说：“必须要报，如果吴书记有问题，一样可以报。”

老张说：“好，好。”

我这样说，也是有些硬气的。打铁还得本身硬。虽然我当上县长了，但是一来也没费什么钱。我也不打捞回来。我不像吴海洋，吴海洋花了不少钱，想必要从中捞一笔。

如果这样的话，倒可以趁机把吴海洋也拿下。

一举多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一个理想主义者干事就是这样的，总是想要为老百姓做一点事。

405.

送走老张老李之后，我刚要上一会儿网。虽然我是一个县长，但平时还是挺喜欢上网的，而且也注了微博，平时没事还喜欢上个天涯什么的。最喜欢的还是在网易看新闻，看网友跟贴。

毕竟我还年轻啊。

我正在上网时，老吴敲门走了进来。

我说：“老吴什么事？”

老吴说：“我想召开一个常委会。”

我说：“讨论什么工作？”

老吴说：“周书记走时，也跟我说到教师的住宿条件实在太差了，让我想办法解决。”

我一笑。

我心中其实早就有一套成熟的我方案了。可是现在吴海洋却要开会，通过会议来拿出一个方案出来。这大约是我跟老吴的区别吧，老吴做事，自己根本没有主意。

而我，则是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

我说：“周书记跟你也说了？”

吴海洋说：“说了。我也看了。”

由于那一天周林来时，吴海洋，我，都作为县里主要领导陪同了。当然，一起陪同的还有县委其他十一个常委。不好意思，南县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但也是一百万以上的人口。也算是一个人口大县，县委常委也共计十三人之多。

有点类似耶稣的十三门徒。

当然，那是宗教故事，我们则是***的干部，完全没有可比性。

老吴说：“教师们条件是差，可是如果建房子，哪来的钱呢，哪来的地呢？”

我说：“集资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