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7-20 19:47:20
六
三十六岁那年,唐伯虎相中城北的桃花坞,那是某宋代人的别墅遗址,已是岁月之后的荒废。不过此地有山有水有桃柳,又有难得的清静。他用卖画所得,筑了几间茅屋,取名“桃花庵”,又自号“桃花庵主”。
“桃花庵”有“梦墨亭”,那是他纪念一个梦。多年前,唐伯虎远游福建仙游县,祈梦九仙祠,梦见九鲤仙惠墨一囊,龙剂千金。他就想,这可能是“上意”要他终老于词章吧。“梦墨亭”之外有“桃花庵”,长诗《桃花庵歌》描写了清幽的隐士生活,桃花开得惊艳的时候,可以入画;花谢了结桃子,亦可以入市,两者皆换得酒钱。“花落花开”与“半醉半醒”,他搬条凳子坐在桃树下,“日复日”,“年复年”,他声称这是“酒盏花枝隐士缘”。诗末最后说: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说他故作轻松也罢,强装笑颜也罢,矫情风雅也罢,总之是无奈之后,他也承认并且直面了现实。“车尘马足显者事”,他考虑并发现了他的人生,做不来“鞠躬车马前”这些事,因此,“但愿老死花酒间”了。如果没有发自内心的清澈的澄明与宁静,再做作,断然是难以支撑到天明的。唐伯虎的高明之处在于,入了颓废而又出乎颓废,他以另一种姿态挖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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