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押进军法处开始,他最担心的就是在汇泉湾跟君英接头被跟踪之事,本打算一旦被追问起,就一口咬定是在栈桥随便搭上的女人。还好,曾讯、陈处长都没有问起。可昨天林丽萍那句“包括晚上出去”的半截话,使他意识到可能是暗指此事,果不其然!
当然,面对林丽萍可不能说自己在栈桥随便搭女人。略加思索后,方剑春眨着眼睛说:“其实,我没有女朋友。”
林丽萍的眼梢吊了吊,目光变得严峻起来。上次党政处派谍报队两个人晚上跟踪方剑春,第二天那两人去党政处汇报时,恰巧陈处长不在,他们便把跟踪方剑春至汇泉湾畔发现是去跟女朋友约会、后又进了跑马场等情况报告给了她。
这件事引起了林丽萍的注意,根据她的了解,方剑春是没有女朋友的。等陈处长回来后,林丽萍只告诉他,监视人员在跟踪方剑时,发现他去赌马。至于出于什么心态和目的而特意隐瞒了方剑春去约会女朋友的事,这一点连林丽萍自己也说不清。眼下,方剑春竟一口否认有女朋友的事情,令林丽萍陡升了疑惑和警觉。
“是这样,我的表姑是山大医院的主任,她很希望我早些结婚成家。”方剑春说道:“偶尔会介绍一些她看好的小护士给我。不见面吧,会伤表姑的一片良苦用心,可我又不想谈女朋友,干脆就见一面,去逛次马路、看次电影什么的,过后就说‘没看上眼’,推辞掉……”
这番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林丽萍想了想,也寻不出不对的地方,忽然问:“医院的护士挺好的,为什么要推辞?我看过你的履历,24岁了,也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了。”
“关键是她们离我心目中的女朋友差得太远太远了!唉!”方剑春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
“这么说,你眼眶子很高啊!你心目中的女朋友一定是位仙女吧?”林丽萍觉得这小子上来一阵子真是挺可气的。
“她们根本就没法儿跟你比。无论从哪方面……”方剑春说这话主要是为了将自己的谎言圆住,也是想借拍个马屁以阻止她追问下去。
可这句话让林丽萍听来,却是一句暗暗示爱的话。她的脸微微一红,大概是不想让对方看到,便站起身走到窗户前望着外面,说:“你真这样想?我真有那么好?”
日期:2010-03-14 14:44:58
七十、
随着几下敲门声,外面响起叫喊“方剑春!”接着,门被推开,岳参谋长兴冲冲地闯进来……
方剑春赶紧坐起来:“参谋长,您怎么来了?”
岳参谋长没搭理他,而是颇感意外地望着刚从窗前转过身来的林丽萍,怪模怪样地笑了笑:“呦!林处长也在啊!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林丽萍冷若冰霜的回了句:“不!岳参谋长来的真是时候!”
说完,她朝方剑春摆摆手示意告辞,然后高傲的一甩长发,踩着高跟军靴,旁若无人的咯噔咯噔走进宿舍门……
岳参谋长掐着腰望着林丽萍傲气的背影,颇有些不服气地摇了摇头。
接着随手关上门,回身对方剑春说:“方剑春,前期市内几个工厂闹罢工,我负责组织丨警丨察局和宪兵队前去摆平,也没时间去军法处看你。你不会怪我吧?呵呵。”
方剑春披上军装:“我知道参谋长您公务繁忙。”心想,你怕牵连才是真的。
岳参谋长指了指门外,神色不悦地说:“你怎么又跟这条‘美女蛇’掺和上啦?以前我你跟说过,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没好处。这个南京派来的女人是监视我们司令部军官的,甚至包括监视丁司令!假如你说话不慎,让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那丁司令那边……你明白了吗?”
“请参谋长放一万个心。我一直在堤防着她。她要我教她英文,我也不好拒绝。不过,除此之外,她别想从我口中得到咱司令部的任何东西。”方剑春极为慎重地回答……
岳参谋长在床前来回走了几步,扬起眉毛笑着说:“今天,我特来通知,丁司令已任命你为参谋处三科的正式科长……我还要透露一个好消息,不出意外的话,不久,你将荣升少校军衔,后面可不只是个小科长的问题了!”
方剑春假装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尽力瞪大眼睛说:“真的?!可算是没白在兵团指挥部里跑断腿。还挨了这么一顿怀疑和审查……”嘴上虽这么说,而心里却嘀咕:曾讯这只老狐狸真就此罢休了嘛?!
三楼党政处。
今天是曾讯在这里搞排查的最后一天,他把一些需要留给警备司令部的审查资料交接给了陈处长。
“你们警备司令部的这几个青年军官真是没法子说啦。昨天,处决地下党分子时,我看见那个电讯处的曲得生腿抖得跟晒了糠似的;还有那个方剑春,开枪的时候连眼都闭上了,不知是吓得还是心疼的?”曾讯坐在林丽萍的那张办公桌后,向对面的陈处长罗列着在团岛刑场观察到的事情。
“他们都是些文职军官,别看平日神里神气的,根本就没打过仗更没杀过人。哪像我们当年……”陈处长刚入军统的时候就跟曾讯共过事:“曾主任,这次提议用我部军官去处决地下党,我们警司部可是上下不满呀。丁司令也很不悦。这么做真管用吗?”
曾讯向后捋了捋背头,说:“会管用的。蓝义贵被弄到济南,是否交代出同伙还未可知。这次,除了带队的林副处长,其余的军官都是跟‘军情泄密’之事沾点边的……来上这么一出,再设法将此事传扬到岛城地下组织和共军控制区,假若这几个军官当中真有地下党分子,那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肯定抖搂不清。很有可能会引起误解……”
陈处长连连点头:“但愿能像你说的这样。”
“前年这个时候,我在南边的一个军统站干别动队长。下面的县城里有个地下党小组活动频繁,我奉命去抓他们的负责人,三次设伏,可都让他给跑了。我听说他正在与我方人员接触搞策反,可又抓不到具体线索,一气之下我就令手下散发谣言,说我们军统站并不是抓不到他,而是因为快要把他给拉拢过来了……没多久,这个人销声匿迹了。最后才知晓,他跟上级的一个左派领导一直有矛盾,恰巧这个小组的成员夜走山路时把一大笔活动经费给掉了,搞来搞去把被我们碰巧抓获的其他地下党的事都怀疑在了此人的身上。其上级派‘锄奸队’把这个人给错……此事启发至深,所以,我觉得对付地下党,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抓住良机,制造假象,促使他们形成猜疑和误解……”曾讯阴笑着说。
陈处长竖起大拇指说:“曾兄果然高才!去年,你组织往齐河、惠民等地投放的那几亿假北海币和假冀南币,给共军控制区的金融经济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许先登站长对你称赞有加……”
“哪里、哪里,过奖了。”曾讯揪了揪鹰钩鼻子接着说:“这次的审查,表面上已经结束,可暗下的审查还要按计划进行完毕……到时候,有些事还需要陈兄协同。”
“力所能及的当然没问题。只是丁司令那边已经给出了限度,你差不多就收手吧。”陈处长提醒道。
对丁司令,曾讯的确有所顾忌:“我这次的秘密甄别计划是给丁司令看过的。如果这几个军官真没问题,那对大家都好。”
停了一会儿,他转移了话题:“陈兄,国防部二厅要派下的无线电侦测车什么时候到呀?济南许站长又责令我破获岛城地下电台。压力甚重呀!”
陈处长指了指林丽萍桌子上的照片:“警司这边跟国防部二厅的所有联络和事务都归林副处长负责。我们的这位花瓶,来头可是不小的。”
曾讯望着林丽萍的照片,感叹:“守着个‘大花瓶’却‘可观而不可触’,你老兄够遭罪的,呵呵……对于她的背景我倒是有些耳闻,听说,在南京她的父亲是经常出入总统府的高级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