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水禾渐渐僵硬寒冷的尸体，戒杀不忍心就此让她埋于地底，就那样，坐了一天一夜，甚至，还跟水禾，看了在关春的最后一次日出。

日郎照地的时候，戒杀木然的眼里，忽然冒出了一股浓烟，庙里，不知道为何，竟然是大火冲天。

戒杀望着火光呆了半天，才从悲哀中醒了过来。

他们要烧庙，他们要毁了庙里的孩子吗？

戒杀浑身起了寒意，放下水禾，箭一般冲了回去。

庙里的大火，早已经将小小的庙包围了，火光外的人们还在叫嚣：“让他杀人！叫他滚出来！”

原来竟是因为自己杀了村长一家，村民寻不到他，或许寻到亦无法将其抓下，于是跑到这庙里，一把火将他的所有东西烧个精光。

至于庙里的孩子，从来与他们没有关系，只与那杀人凶手有关，所以，烧死活该！

人啊，无情起来，比猛兽更甚。

佛啊，救救我们吧！火光里，依稀听得见孩子们稚嫩的哭喊与祷告。

不知道是谁在里面敲起了木鱼，一声一声地，落入戒杀的心里，无比沉重。

“烧了好烧了好，这佛可是前朝老子才信的东西，今朝吾王信道，烧了给老夫做个道观最好不过。”曾经跟着村长一起来这庙里的道人说，“更何况，这庙是个杀生的和尚的，留着不干净啊！”

戒杀大怒，杀意盛起，直取道人，谁料那道人竟是跟他一样，亦是个练家子，两人连翻恶斗，久不练武的戒杀，一个破绽被其制住，亦被他扔进了火海。

“你这破杀和尚，就跟那些贱种们一起葬身火海，做为我道观的奠基吧！”

火烧不痛戒杀的肌肤，但道人的那些话，却烧得戒杀五脏六腑都冒了烟。

佛祖，显显灵啊，快救我们吧！戒杀听着哭喊变成了哀号，强撑着重伤，一步一步挪进了庙里。在浓浓烟尘中，他看到，那些收养的孩子们，都跪在了那尊佛像面前，双手作揖，满脸惊惧地看着身边已经被火苗烧着的同伴，尖叫着缩成一团，挤在了佛像前，绝望地哭着。

戒杀心痛地看着，咬牙，刚要再挪过去，却发现，孩子们上面的佛像，屹立不住地摇晃着，在火光中倒塌下去。

“不——”眼睛里，戒杀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如泉般涌了出来，心里，伴随着那佛像的倒塌，也裂得粉碎，身上，火烧的灼伤，远没有他目睹的事让他觉得钻心的痛。

佛像，砸在了孩子们的身上，地上，触目的鲜血慢慢流了出来，很快，便闻到了烧焦的腥臭。

佛啊！戒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没有佛！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佛存在过。

若是有佛，他在哪里？他一直都在观护着我们这个世界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对此刻发生的惨剧仿若无视？

为什么看到即将遇难的人，他不会伸手搭救？

为什么看到犯下罪恶之人，他不会伸手拨正？

众生平等，我佛慈悲，都是废话。

讲众生平等，无论善良的人到了多惨烈的困境，佛都因为害怕伸出援手而显得不公所以袖手旁观吗？

讲我佛慈悲，无论罪恶的人做了多残暴的恶事，佛都因为害怕制裁罪人而显得残忍所以岿然不动吗？，

这就是所谓的一尘不染没有半点瑕疵的佛吗？

滚他娘的蛋去！！戒杀的意识里，有什么重生了。

我要活下去，我要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这份怒让戒杀有了求生的欲望。

没有人知道戒杀是如何从那最后烧成灰烬的庙里逃出来的。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原本庙的地方，真的建成了一座道观。

不过道观只存在了两年，两年后，一个叫做天字第一盗的恶贼团伙，一夜间扫毁了关春，杀光关春上下百来口人，最后，一把火烧了那道观，并在焚烧殆尽的地面，立了个无字墓碑。

同样，在寺庙后山上，亦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头，墓碑上书：妻水禾之墓。

等着我，水禾，如果有一天，我将心愿偿了，我就回来陪你。

戒杀苦笑，如今虽然心愿不能偿，但是，还是可以回去陪你的，水禾！

东边的太阳，缓缓跳出了山峰，初阳照耀下，世界一片光芒。

戒杀的眼神里，没有了杀戮，忽然变得澄清起来，一片深情。

等我，水禾！

越过千山万水，变成废墟的关春里，迎着晨风的秋草瑟瑟，恭敬地垂下了头。

日期：2009-05-05 21:19:59

继续!

第五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鉴定出果

秋意愈浓，临界于冬季。

桐木水，一座位于神州东南的喧闹城市，素有长生仙城之称。盖因此城三面环山，东面钟山，北面崾山，西面榭山，每一山上据说均有传说中之仙人居住，百年修炼得道而获长生不老之秘术。此说虽然流传已久，来此问仙的人曾经于一段时间内络绎不绝，那亦是桐木水最繁盛的时代。但来桐木水的人们却从来没在山上见过传说中的仙人，时间长了，便少有人当真，而多有人嗤之以鼻。但传说还是流传着，只是这桐木水城内隐藏着世外高人的传说成为了蜚言，不见真仙不高拜的人们渐渐少了寻仙问踪的兴致，于是桐木水也冷清了下来。

桐木水高高的城墙外五里，有一个周姓老伯开的茶寮，供来往行人驻足休息。钟小于此刻便坐在这茶寮内的，品着用山泉水泡酿的浓茶，吸了口冷气，眼睛盯着约略在茂林黄叶中露出的城墙一两角，心中所思却是一个月前，在那薄平城所发生之事。

与天字第一盗截击一战，不计殪于其手下的兵卒，单就朝廷派出的神兽，出五名，亡四名，仅有范礼一人带伤返城，如此战果，即使歼了天字第一盗首领戒杀，亦让陆大人心痛不已，更何况那天字第一盗尚匿存见名不见人的军师一人，这样的结果令陆大人很是如雷暴跳，但戒杀已死，想再寻军师却是暂时无法可想，留此后患不能不说让人头痛，亦担忧日后天字第一盗会卷土重来，因此，在最后的卫丘拍卖会上，陆大人的脸色却是一直铁青石板般地绷着，杀气之势直让人不敢忤逆。

在钟小于前去鉴定之室的时候，楚捷已先一步入内，确定了去向。

“棠香会？”知道楚捷选择为这天下第一大帮会效命，钟小于心中是很狐疑的。按照自己对楚捷的了解，首先对他在薄平城的出现便觉得很不合理，一楚捷如此心高气傲之人，怎甘心被人当做商品拍卖？二楚捷当明白一个道理，帮会越大，龌龊之事越多，一向疾恶如仇的楚捷，更没有理由入会，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洁好如兰的楚捷不得不成为棠香会一员呢？钟小于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为什么？”

“我自有我的道理。”楚捷没有回答，反问，“你是要寻八年前那天字第一盗之人？”

这应该是当初钟小于与戒杀争执之时，楚捷在一旁听得之事，钟小于亦不隐瞒，点头。

“那么，你选择的时候，也许加入棠香会比较好。”

钟小于一愣，不知道楚捷为何忽然为棠香会做说客。

“如今的天字第一盗七人众，是此三四年前的事，若你要查明之事是在八年前，八年前天字第一盗还尚算义盗，一场变故后其众盗才做树倒猢散之势，而据说，当年在天字第一盗中的人，有不少是投靠了棠香会的。”楚捷解释，“即使，你找不到当年天字第一盗之人，但棠香会号称江湖第一帮会，其江湖上情报来源亦是外人所不及的，就连朝廷有时候也不得不借助其能力，你若是要寻人，不妨考虑一下利用这一点。”

原来如此！钟小于恍然大悟，朝楚捷感激地点点头，“那么，你现在是要去棠香会总堂吗？”

“不，是先要拿到投名状。”

“什么？”

入棠香会之人，首先要完成堂主布置的任务，这才算真正有资格入了堂会，当然，完成任务的人，一入堂会便将视为得力之人重加培养，从而成为棠香会中实力之众。

楚捷的任务是什么，钟小于没有问，即使问了，他想楚捷亦不会说。所以被银色面具领进去坐在那两位鉴定司前的时候，钟小于便把楚捷的事暂时放下，紧张地看着前面的秦老先生和金子。

在秦老先生和金子身后，还坐着几位身份举足轻重之人。居于中间之人钟小于是见过的，正是那朝廷陆大人，身后依然站着看脸色似乎是大病未愈好的范礼，以及另一名壮汉，其左边坐着的人，自己亦见过，便是那追杀天字第一盗的白堂主，旁边恭立着的是傅誉，再次之的，应当是络水帮的人，而在陆大人右边坐着的，便是司马将军的前来招徕将士的人了，而最右便是寒孟派吧？这些人的来历，果然是与楚捷告与自己的一样。钟小于在心里再次感激楚捷的相告。

“你是，钟小于？”

鉴定司金子懒洋洋地蹲在椅子上，摊开双手，闭目养神，似乎对正在进行的鉴定丝毫未放在眼里，所以在钟小于打量自己身后人的同时，其实只有秦老先生认真端详着钟小于。

“是。”钟小于正襟而坐，答。

“你是韩陵门徒？”

“是。”

“恩，世传的奇剑，湛青剑是在你手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