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于脑海想着这些,心中苦恼,说实在话,自己会乐意来桐木水,原意是想寻那使诡杀之剑的人,从而守株待兔候着那天字第一盗的人出现,若非如此,只要擒拿了造成失踪事件的诡杀剑者回郁城总坛,想必亦可以如同楚捷所说,边在棠香会中寻原本的盗人,边借用棠香会的力量,查明谢氏和苏苏的下落,如此看来,自己却是非学阿部侦案不可,这让钟小于的头双倍涨大。
他自认一向不擅智谋,若是一般常识,他亦能看出一二,但遇到真正棘手之事,那便如现下,只觉得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真是如此,那么,在这两件案中留下的多处相似,我们可择其一而查,也许是个顺藤摸瓜的办法。”吴雪萤略一思索,却是有了主意。
“你想查什么?”钟小于问。
“你没发现?其一,失踪事件中涉人虽多,但占多数的却是承华楼的人,其二,无论是刘金禄,还是王裳,出事的时候都有承华楼的姑娘做陪,所以,也许我们有必要查查那承华楼的人。”吴雪萤问。
钟小于听吴雪萤提起承华楼,脑海中忽然想起那皇都的舞姬何雅媛,王裳死之前是想邀请这舞姬的,谁料请到的却是另一位姑娘,若是何雅媛当时没有拒绝,现下失踪的是不是就是她呢?
“两位这么有兴致地在聊些什么?”扶弘走了过来,催促,“阿桂早将宴食准备妥当,刘老先生着我过来请两位入席。”
钟小于与吴雪萤入了那知岳书院先生用的膳食堂,才发现刘老先生与刘子谦早已入座,还有一位,是钟小于今早见过的那位在课堂上授客的先生,后来才知道其名唤甲太全,如此加上扶弘这知岳书院的先生算是都到齐了。
甲太全是个性格豁达之人,席间全没了学堂上儒雅,大块吃肉大杯喝酒,也多亏了他连连劝饮,这才将略显得陌生的众人熟络起来,亦慢慢不再拘谨了,于是气氛才渐渐缓温起来。
“钟少侠初来桐木水,想必一定没尝过我们本地的特色菜肴了,这便是盐巴肉了!”甲太全活脱一个饕餮食客的模样,指着放于正中的一盘烧得金黄的肉道,“虽然我们阿桂的厨艺比那承华楼的大师傅逊色几分,但烧出来的盐巴肉,却是一流的。”
据甲太全介绍,桐木水的厨师做盐巴肉,一般只选用自家放养的小猪,而且是那些长到二三十斤的,宰杀放血,然后置于干净处,用山上挑来的泉水浇透全身,再用晒干的厥鸡草覆盖后点燃,待草燃尽以后用木条滚去草灰,然后用刀片刮干净猪身,因为这时皮毛湿透又经过了烧烤,所以一刮便去掉了猪毛和污垢。再用山泉水浇透一次,接着生火,用猛火烧烤全身,等到呈现焦黄色脆皮时再刮洗干净,最后用冷水下锅煮。一定要用旺的柴火。煮的时候要在水里放进一些调料,一般都是放些木姜子,这样煮出来的乌巴肉是最清甜的,因为是清煮,而放进去的木姜子刚好把猪肉的鲜味引了出来,而到最后便会在全身涂上一层盐,当然,这盐亦有讲究,据说只有用纯正出品的火山盐味道最佳,而后,才将其身上取出一块入为一盘,这样,一道盐巴肉才算是做好了。
“我们桐木水人家放养的家猪,肌理紧密结实,肉质带着自然的醇香。做出来的盐巴肉,肥肉不腻,瘦肉脆嫩,相当香鲜可口,来来来,钟少侠尝尝。”甲太全说着,手中轻轻掂起一把小刀,只在那肉身上轻轻一划,似乎没怎么用力地,便将一薄薄的肉片入了钟小于的碟中,钟小于看得清楚,这甲太全的刀法竟是如练过般娴熟,再看碟中之肉,宽厚只有一寸,平摊着连点褶皱都没有,肉片完整,丝毫没有破损!!
钟小于不是挑食之人,对食物要求并不挑剔,所以肉味是好是坏,他不怎么在意,只道是能入口便是,但他对甲太全的刀法,却是钦佩,“没想到甲先生刀功如此厉害。”
“哈哈哈!钟少侠你不知道,我甲某可称得上是半个厨师呢!”甲太全笑了起来。
“甲先生这削肉一功,一开始也是令我们吃惊不已啊,直以为书院是来了个大厨师,而不是什么先生,真是羡煞我等。”刘老先生捻着胡须亦是叹,不忘品尝着甲太全为其切下的盐巴肉片,津津有味。
“哪里,我甲某其实佩服的,倒是你刘老先生有个画品极佳的儿子。”甲太全说着,把一片肉放到了刘子谦的碟中,“其实啊,我这人文还可以,画却是糟糕透顶了!所以非常倾慕子谦的画艺。”
“那是,子谦别的不行,但论画,在这桐木水,除了以前的院长,恐怕是没人及得上了!”虽然望着狼吞虎咽地刘子谦略有点伤感,但刘老先生的语气里,带着八分自豪。
一顿接风之宴,便在融洽中结束了。
日期:2009-5-14 19:03:00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探山林居
是夜,钟小于回到房中,像平日一般盘腿调息,待觉得身上凝炼之气充沛如常后,才缓缓张开眼睛,冬夜寂静,钟小于的敏锐的眼睛里,似乎能看到了空气在眼前缓缓飘动,周围的一切动静,都纳入了耳内,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那有序的一张一合的节奏,都仿若鼓动,甚至还能清楚听到血液在血管中如何流动的轻微。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为在个人。入了韩陵到现在,钟小于不知道自己修炼至今,其能有几许,但依照瑶夫人与遑天的嘱咐,那功课却是一点也没敢拉下,他清楚自己天赋不比楚捷,亦不是易水寒,所以自己只能一点一滴积累修元之业来提升自己的修为,比起楚捷与易水寒,说他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但好在钟小于向来有的是自知之明,况且他想得亦没有他们两人远大,他只想保护娘和苏苏,所以,只要自己努力练功,能达到这个目的,亦已足矣。
这么想着的钟小于从贴身处掏出了那本《申书》,刚要翻开细阅,忽然有一丝异动传了入耳。
是吴雪萤的房间。钟小于立即将《申书》收好,轻轻走至窗前。只见皎洁月色下,吴雪萤身穿一身黑色夜行衣,正好掩了房门,而后将一条面纱掩脸蒙上,只留一双明眸露出,再看了看禁闭的钟小于的房间,钟小于见吴雪萤瞥来慌忙躲入窗旁黑影处,才没被其发现。而吴雪萤见无异样,轻纵跃下楼去后如夜莺飞身出了书院。
她要干什么?钟小于只一愣便不放心地亦跟了出去。
吴雪萤应当是与自己一样,亦是第一次来这桐木水的吧?她会去找谁?紧随其后的钟小于,看到吴雪萤穿巷掠檐,竟是到了榭山脚下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要来王达祖的山林居。
是因为今日查案之时,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吗?钟小于见吴雪萤敏捷地翻入了山林居,亦悄悄潜了进去。
夜里的山林居很安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这与白天来的时候不同。空气很干燥,只有少许干草伴着树木的馨香散发着一种迷人的芬芳,夹带着冷清的秋风,让人察觉着丝丝寒意。院里堂庭只有廊灯亮着,发着有限地点点微光。钟小于悄然落地时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由抬头看向夜空,天空不少乌云聚拢着,飘荡过的云层遮住了月亮,夜色更显暝淡。
一切都很寂静,只有秋风轻过时偶尔发泄着自己略显低沉的声音,而其中似乎还隐藏着某种奇怪的声响,像是一种哭泣的声音,又像是咒骂。
钟小于的耳朵何等敏锐,一下便捕捉到了这丝声音,没等他动身,那前面的吴雪萤早身形一闪,消失在那间明显是发出怪响的房子里。钟小于不敢迟疑,马上随了进去。
原来是间颇为宽敞的书房。屋内陈设透着股雅儒之气,靠墙而列的是几个放满了书籍的柜橱,书橱前摆放着一张木桌,几张木凳,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上面却落满了灰尘,桌子旁边摆放着另一个书架,里面亦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靠此书架旁还有一张显得略小的书桌上,放着似乎是已经搁置很久的笔、墨、纸、砚,纸。书桌角的地上还放着一个三尺来高的瘦高花瓶,瓶里塞满了大卷小卷的卷轴纸张。再看墙上,却挂了许多墨烟寒水的山水画作,如此看来可见主人是酷好字画的书香之人。钟小于将视线移至屋中人影恍掠之处,才发现有屋内书橱间有一人背对而立。莫非刚才发出唉息之声者正是他?
钟小于到此屋却寻不到吴雪莹的踪影,此刻见有人出现,自是关注此人身份。
那人却朝前拜了拜,他躬身下去的时候,钟小于才发现,此人所拜的,竟然是一尊管子画像?那悬挂在上的管仲样貌,与知岳书院那尊雕像竟是一模一样,在画像前搁置的案上却有一个古筝,筝上琴弦尽除,却放着一个盛着香纸蜡烛的瓷钵,此刻那几束香竟是袅袅燃着,这让钟小于又是一愣。
他在拜谁?管子?还是别的什么人?
等那人叹了一口,转过身来的时候,钟小于才发现,眼前这人,正是山林居的王达祖。
怎么回事?
“你就别愁眉苦脸了!我看,那刘金禄与你儿的死,不过是意外。要知道,这桐木水的失踪案,是早有发生的,他们也许是恰好就在现场,便做了替死鬼了。”
待另一个声音响起的时候,钟小于才意识到这书房内不仅王达祖一人。
“你拜他又有何用,人早死了,还能活过来不成?”
钟小于竭力想看清楚另一个人的脸,但那人却隐藏在书橱的阴影下,只听得见他的声音,人却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