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惨叫惊恐不断当中,那首乐声竟然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出来,王达祖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停顿了下来。
在场的人听着这乐声,亦停顿了下来。钟小于竖起耳朵,辩出那乐声是从楼上南隅一个掌灯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当发现那是在王裳新死后与吴雪萤夜探山林居的时候所发现的那一间书房,钟小于便记起了当初所见那房中确实是摆放着一架古筝的。
不过那古筝早已没了琴弦怎堪用呢?又是谁,在弹奏它?
王达祖神情呆滞地朝那房屋的方向走了几步,而后又缓缓退了回来,一张脸白比宣纸,眼瞳睁大,难以置信地喃喃:“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钟小于飞身便朝那屋子掠了过去。
抓住弹筝之人,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就在钟小于破窗而入的时候,听得王达祖大喊了一句,“师傅,我对不起你!”而后便是惨叫,不用看,钟小于便知道那王达祖已如前三人一样遇害了,而他亦冲到了屋内。
就在他落地的一刻,那筝声却刹然收去,徒留尾声袅袅。
屋中已经空荡荡的。只有移到地上的点燃的香袅袅飘在管子像前,古筝好好的摆置着,与之前不同的是那除去的琴弦如奇迹般又出现在了古筝之上。
果然有人来过这间屋子动过这古筝!钟小于蹿上屋檐,顾盼,黑暗的夜里却没有半点影子,只有寒气,伴着白色的呼吸显现。
倒于地上的王达祖,瞳孔放大,面色扭曲,与之前三人同出一辙,因惊吓而亡。
但钟小于还是有无法解释的地方,他看着惊恐万状的何雅媛,暂时把她放到一边,先去查看这王达祖身上,让他再次觉得奇怪的是,他想在王达祖身上寻到的东西竟然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与他想的不一样吗?
且边将何雅媛交与承华府人手中的阿部,亦蹲在王达祖尸首边,“太奇怪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被听到的一首曲儿吓死?”
确实,这一次案发,从开始到最后,大家都有目共睹,山林居主人真是被一首乐曲吓死的。但在场那么多人,为何那曲二对他们都不起作用,而偏偏是王达祖呢?
“除非是那首乐曲对王达祖来说,是有特别的意义。”钟小于想起当初连征明听何雅媛初次弹这首曲的时候的反应,“也许对他们来说,这首曲比其他任何刀剑更适合做夺命的凶器。”
“你是说,那首曲儿只是契机,为的是引出他们的恐惧之心?”阿部不太相信地摇头,“一首曲子能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若不是眼见,我也不相信。”钟小于说着,盯着王达祖的尸体,久久不语。
王达祖为什么说何雅媛不应该还活着?临死的时候所说的对不起师傅,即对不起邵士伯的事,是什么?若他说的是害死了邵氏一家的事的话,那何雅媛不就是邵嘉仪了吗?但她与刘子谦所画出来的人却没有一丝相似。而藏在书房里弹奏曲子的人是谁?他与山林居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看惊恐不解地围上来的官兵与山林居的下人,钟小于让阿部让何雅媛与承华楼的人离开了山林居,而后才和官兵们一起,将这王达祖的尸首搬回了衙门,让仵作进一步检查。
一行人刚到桐木水大街上,惊动的人们均纷纷探出头来观望,议论中无不带着变色的担心害怕。经过那杨成礼的字画店时,钟小于注意到杨成礼目瞪口呆地望着,面无血色,而扶弘也在,就站在杨成礼身边,很平静地看着钟小于他们经过,甚至在王达祖的尸身经过的时候,稍稍弯下了身子看了看,走前一步朝钟小于打招呼的时候,左手还大胆地放在了拉尸身的车上。
钟小于向他点了点头,亦不多说,知道今夜在衙门的事少不了。
“若照少侠所说,这王达祖父子与钱金禄还有连征明都是因为山林居原本的主人邵士伯的事遇害的话,谁最有嫌疑是为邵家复仇的?”阿部皱眉。
“你没发现吗?之前的人,无论是钱金禄请来的姑娘,还是王裳,连征明请来奏乐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当事人吓死以后失去了讯息,可王达祖这一次,奏曲的何雅媛却安然无事。”
“你要说这与她有关?”阿部听了钟小于这番话,吃惊,不愿意相信地摇头,“不可能。”
“那是什么原因促使何雅媛能避过其他姑娘们的遭遇呢?”
“别忘了何小姐并没有弹奏完那首曲子,奏完曲子的是书房里的另一个人,也许他才是失踪的人。而正因为他失踪了,所以你进到房内,才不见人影。”阿部提醒。“而且我们却没有找到那张纸笺!”
没错,王达祖死在当场,钟小于与阿部竟然都找不到那张关键的纸笺。
“这是不是意味着,王达祖的死,与之前三个人的死,有一点不同呢?”
“也许是我们忽略了?”钟小于也曾经清楚地在王达祖身上搜索过,确实没有那张纸笺。
这个时候,那衙门的仵作来报,其检查结果无须多言,与前几人一样,心肌僵硬,亦是惊吓致死的无疑,耐人寻味的是,仵作在王达祖身上找到的一件东西,让刚才还争执不下的阿部与钟小于意外。
那件东西正是他们没能找到的纸笺!!
钟小于接过据仵作说是就塞在王达祖袖子里的纸笺,半天没反应过来。
“若是这样,那就说明,王达祖之死,与王裳,钱金禄还有连征明是同一情况了。”阿部显得有点激动,“这与何小姐是否失踪,便没多大关系了吧?应该是山林居邵氏之人为其先人复仇所致。”
“若真是这样的话,能否请阿部捕头将桐木水城的户籍以及相关人士流动简录调出来?”见阿部不惑,钟小于解释,“假设确定是寻仇,当年邵士伯曾经收了四个弟子,王达祖,钱金禄与连征明,还有一个朱延,如今三个人,连同王达祖的儿子都已亡,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便是朱延,找出朱延,问明白当年山林居邵家发生的事,也许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阿部才要点头,却猛地想到另一个问题:“可是,那周老伯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呢?”
钟小于对这个问题也是毫无头绪,但周老伯亦与山林居有关系却是确凿的事实,“我再去调查一下周老伯的事,而你便负责找到朱延的下落。”
于是两人不顾夜已深,分头行事。
才出内院,却听到西厢中有频频的咳嗽声响起。钟小于疑惑地看了一眼阿部,阿部轻声道,“那是我们的袁大人。”
原来是阿部曾经说过的知州大人。说起来这个袁大人连日抱病,自己也仅有一面之缘。
阿部朝西厢那边走近几步,躬手关切地遥问:“袁大人,最近身子可有好转?”
“捕头有心了!”传到钟小于耳中的,是一把苍老嘶哑的声音,“衙门里的事,就有劳捕头了!”
“是,卑职一定尽心尽力做好本分。”阿部恭敬地答。
日期:2009-07-21 19:11:05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凶者为谁?
日渐朗明,来不及退场的雾气,被那冬日一照便一下子染得橘黄,似乎晕化在了初生的阳光里面。
雾开了,还以世界原来的银黛分明。
钟小于站在城外茶寮外,看着黎明的迷蒙转眼明亮,雪地上粉粉的雪浸透了太阳的光辉,闪闪发光。当日发现周老伯尸体的地方早已经被大雪覆盖,见不到留下的血迹。钟小于在附近走了两步,脚下却踩到了硬硬的如同树枝般的东西,还发出了轻微断裂的声音。他半蹲下去,拨开了表面一层的积雪,看到是几根沾着厚厚雪末的小棍,他刚开始还以为是被积雪覆盖了表层的枯枝,没想到除去那雪层,却是几根透明的冰凌,钟小于仰头看着茶寮周围的光秃秃树上,发现均有不少或粗或细的冰凌挂着,闪耀着太阳的光辉。再回看茶寮蓬顶,亦有不少冰凌。
钟小于想起阿部说那刺死周老伯的凶器便找不着,回忆周老伯身上的伤口,以及那湿开了的衣服,钟小于终于明白周老伯是被何物所伤的了。
与钱金禄,王裳,连征明,王达祖的吓死不同,周老伯的死显得那么突兀,钟小于一直便心存疑虑。到现在事件的面纱才揭开一层,最令人费解的是,如果周老伯的死与邵家没有关系,那为何会在现场发现那张纸笺?
说到有可能为邵家复仇的人,钟小于脑中闪过了两个人的面孔。
第一个是扶弘。
他实在是与年轻时候的邵士伯太像了,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与邵家有关系。
第二个是何雅媛。
堂堂皇都第一舞姬,却偏挑了这个时节回到桐木水,而那夺命的曲子,正是由其本人传唱开来的。不能不让人生疑。再加上梅姑,恐怕便是邵士伯本人托孤的对象,若不是她与刘子谦画出来的模样不相似,钟小于几乎认定,何雅媛便是邵嘉仪了。
有没有可能,这何雅媛是在自己的容貌上做了手脚呢?比如说,易容?
钟小于听说过江湖中人有一门绝艺是能将一个人的容貌完全改变的,即使是韩陵门下的变之术,亦能做到,但是从十一二岁的少女,到如今成熟优雅的女人,这当中容貌细微巧妙的变化,能以易容术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