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绾得意地说道:“当然不是凡人,听老人们说,他娘怀他是在大堤上得的,那天他娘在大堤上睡觉,梦见一条龙,他娘和龙那个了。”
卢绾不会说话,气得刘邦骂道:“去你娘的,你娘才那个了呢。”
卢绾也不生气,接着说:“大哥说不定就是当今的真龙天子呀!”
樊哙听了这话十分兴奋,他平时就有点崇拜刘邦,更喜欢真龙天子这个说法,而且确信不疑,“原来大哥是真龙天子,来,咱们大家一起跪下,给大哥磕个头。”几个年轻人果真扑通扑通跪下磕起头来。
“都给我起来!别他娘的皇上没当成,先把老子的命送了。来,喝酒,咱们是屋里耍笑,出去可别他娘的瞎说,我可就这一个脑袋。”
酒喝到半夜,一群人都已经醉醺醺的了。刘邦还觉得不够尽兴,借酒遮脸对樊哙说:“樊哙,到哪儿找几个女人来陪咱们玩玩?”
“这深更半夜的,让我到哪儿去找女人?别说半夜,白天让我找我也找不着。”
“你小子,装什么蒜,你他娘的什么没干过?”
“大哥这话可是冤枉我了,我可连女人的边都没沾过。”
“这城里有青楼吗?”
“青楼没有,暗门子倒是有几家。”一个年轻人答道。
“那好啊,在哪?赶快带我去。”
“我也是听说的,没去过。”
“你把我带到地方就行。”
“算了算了,深更半夜的,找什么暗门子,朝廷有宵禁令,半夜三更的,别闹出点什么事来。”卢绾劝道。
“操,我怕什么!咱官府里有人哪!”
“要不,我们哥几个陪大哥赌一把?”樊哙说。
“那也行,不过你这地方太小,灯也不亮,要赌咱们到县衙门赌去,值夜的那些衙役我都认识,走!”说着,刘邦站起来就要走,大伙劝了半天劝不住,于是一群醉汉跟着刘邦吵吵嚷嚷地上了街。才出门不远,就被巡夜的官兵抓住了。
“我操,你们这些兵痞,敢抓你大爷……”
刘邦刚要骂出口,屁股上早让人踹了一脚,急忙改口道:“哎呦大爷饶命!”
“把他们给我捆起来,押到县衙门里去!”领头的伍长叫周勃,常到樊哙的摊子上来吃狗肉,和樊哙很熟。樊哙一听是周勃的声音,心里立刻塌实了许多。小声叫着周勃说:“周勃,周勃,是我呀!”
周勃见是樊哙,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你们怎么半夜跑出来了,不知道有宵禁法吗?”
“弟兄几个喝了点酒,把这事忘了。兄弟通融一下,这是我大哥刘邦。”
“你大哥我有什么办法?我是在执法。”
刘邦见樊哙认识周勃,也凑上来说:“禁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这位兄弟别这么死心眼。”
“我这是执行公务,你们让我放了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嘛。樊大哥,对不起了,跟我走一趟吧。”
刘邦道:“这有什么为难的,明天我请弟兄们喝顿酒,大家别声张就是了。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呀?”
“我就是死心眼。”
“我跟咱们县上萧主掾、曹狱掾都熟,放我一马,日后我跟他们说说提拔提拔你。”
“我不想提拔,更不想犯法。你们还是别难为我了。”
刘邦见周勃不肯通融,就动了心思想跑,他往地上一蹲,喊了起来,“哎呦,我肚子疼,哪有茅房呀?”一边喊一边用肩膀和胳膊肘猛击周围几个士兵的腿弯,那几个士兵不防备,一个个扑通扑通全跪倒了,刘邦趁机撒腿就跑,周勃大喝一声:站住!说完,从肩上摘下随身携带的弓箭,挽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刘邦头上戴的竹冠被射穿了。
周勃是卷县人,被朝廷迁徙到沛县来的。小时侯,跟父亲学过一点竹编手艺,以编养蚕器具为生。沛县干这一行的人很多,竹器卖不了几个钱,很难维持生计,于是周勃又去当吹鼓手,吹唢呐,替人办丧事。有事就去吹,没事就在家编竹器。后来,县里招收武卒,周勃应征入伍。周勃有一身好力气,入伍后做了强弓手。他能吃苦,干什么都认真,练武十分肯下工夫,很快便练得一手百步穿杨的神箭功夫,还被提升为伍长。刚才这一箭恰好穿过刘邦头上的竹冠,箭镞擦头皮而过,刘邦只觉得头上一股凉气穿过,那箭要是再低两寸就把他的脑袋射穿了。刘邦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站在那里不敢再跑了。
众人追上来,看见刘邦的竹冠上插着一支箭,前面露着箭镞,后面露着箭羽,仿佛给那顶竹冠上又加了点装饰,齐声称赞:好箭法!说话的工夫,刘邦发现人群里不见了卢绾,知道他跑掉了,于是冲着黑夜喊道:“卢绾,快去找萧何!”
日期:2012-01-13 22:12:30
002第二章.旷世奇才
萧何也是丰邑人,生得鼻正口方,器宇不凡。他自幼饱读诗书,聪敏过人,写得一手好文章,在沛县无人能与之相比。为了谋生计,萧何曾钻研过一段秦律,在沛县做了一个小吏。萧何办事勤谨,处理政务井井有条;他处事公平,待人宽厚,年纪不大却颇有长者之风,于是很快被提拔为主吏掾。县令周让对之十分倚重,视之如左右手。有一次,朝廷派御史来郡里调查一桩盐税贪污案,萧何被派去协助调查。案子已经反复查过几次了,但是由于案情复杂、阻力大,始终查不下去。这桩案子牵连的人太多,上至秦公子、朝廷重臣,下至普通税员,牵扯到几百人,处理起来颇为棘手,御史十分为难,萧何向御史建议说:“此案宜大事化小。若和盘托出,诛杀牵连必多,罪魁祸首却未必能老老实实伏法,轻者重罚势必造成冤案,牵连太多又于大人不利。所以重点应放在堵塞盐政漏洞、消除弊端、杜绝后患上。后患不除,杀了一百还有一千,杀了一千还有一万,岂是能杀得完的?”
一席话,说得御史茅塞顿开。
“那么,依你看,盐政上的主要弊端在哪里,又如何消除呢?”
萧何一一列举了盐政管理上的种种弊端,并提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御史一一记下,准备报奏朝廷。
“萧公在贵县可曾管过盐政?”
“不曾。”
“那为何对盐政弊端了如指掌?”
“只是近日随大人办案处处留心而已。”
“公真奇才也,某自愧不如。君为吏数年,想必对当今吏治还有更深的见解。”
“臣区区小吏,不敢妄评朝政。”
“吾乃诚心就教于君,但说无妨。”
“在下以为当今行政最大之弊端乃失之过猛。古人云:为政之道,宽当济之以猛,猛当济之以宽,宽猛相济,方能为治。一味施之以猛……”
这话说到了御史心坎上,他和萧何的看法一模一样。可是萧何说到这突然打住了。御史把椅子向前挪了挪,道:“说下去!”
“恐难长久。”
“……”
御史和萧何谈得十分投机,两个人从中午一直谈到掌灯时分,御史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奇才,兴奋地拉住萧何的手说:“君之才高我十倍,我愿修书一封,荐于丞相李斯,君可即日启程去咸阳,一展鸿图。”
没想到萧何却婉言谢绝了:“谢御史大人知遇之恩,臣区区小吏,愚驽不才,何敢入咸阳谋国事!恕我不能从命。”
“君不必谦辞,连日来我察君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胸有丘壑又不失勤谨,正是成大事的气象,为国家社稷计,望君切勿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