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3-30 20:46:00

后来亮子、大李、老洪和小白相继赶到，现场差不多已经收拾干净了。他们以不同的感觉经受着我的悲伤，及至泪眼婆娑不能自已。

很奇怪，老洪哭得最厉害，这也许是因为黑米是他介绍我认识的。

“你以前跟她熟吗？”虽然黑米曾表示她根本不认识老洪，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黑米的过去，我几乎一无所知，在此之前，我根本不愿追溯她的过去。我深爱着的这个女人，她的往日，在认识我的那一刹就全部截断了。但是现在，这些曾经不值探究的一切无疑变得极其重要起来。

“以前我根本不认识她。”老洪被我的突然一问弄懵了一会儿，“是听别人说的，有人提到她如何如何，唉，这些不说也罢。”他掏出一包纸巾给在场的人擦了擦泪。

“老梅，节哀顺变吧。人已经不在了，再悲伤也唤不回来，还是尽快处理后事吧。”小白走近捏了捏我的手臂，我毫无知觉。

“为什么要害她？”我喃喃自语。

“你问我？”小白道，“我们谁也不知道。唉，要怪的话，我们也有罪过，不该邀你去玩牌。”

“算了，别说了。”亮子将手里的烟丢在地板上踩灭了，地板够脏了，到处是烟头，要是黑米看到，她肯定会皱皱眉，但是并不现在就去清理，而是等到人都散去再猫着腰一点一点地弄干净。从此，这栋别墅，再也看不到她屈身打扫的柔美样子了。从此，这栋别墅，唯有一个孤魂野鬼一般的男人站在寂寥的露台上望她归来。

黑米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其间，妈妈打电话给我，叫我和黑米抽空回家吃饭，我硬着嗓子搪塞过去了；其间，我一个人在客厅沙发躺到半夜，突然看见壁炉里燃起熊熊烈火，一下子惊起，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其间，我赤着脚奔到地下车库，车库那个固定的位置停着一辆鲜红的沃尔沃，隔窗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我猛地打开车门，只有一只黑米亲手编织的平安符一晃一晃，艳丽如初。

白天亮子来陪过我，我们坐在露台上无言无语。突然他开口道：搬走吧，我去帮你租套房。我没作声，只痴痴望着春末的天空，翘盼它出现一座海市蜃楼，有黑米在向我挥手。

在遗体告别仪式上，我才确信那躺在花丛中的人是我的黑米。整容师让她又重现生前那恬静高雅的姿容，只是脸愈发白，只是一身不吭。

我揪心裂肺，失声恸哭，猛扑上去，头埋在她看起来与活人无异的身体上，久久不舍离去。

2012-3-31 13:45:00

第九章 夏日噩梦

黑米，我的亲密爱人，就这样，说没就没了。我常常想，倘若上天非要通过家破人亡的方式来让一个人赎罪，那上天就是一张被蒙蔽的裹尸布，它裹走了不该裹走的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活在黑米其实并未真正死去的可笑幻想里。比如早晨我在噩梦连连的短暂睡眠中醒来，会等着黑米为我送上这一天当中的第一个吻，我等了很久忽然才意识到一楼的厨房里并没有一个正在为自己丈夫做早饭的人；比如夜里冲完凉发现毛巾并不在洗手间里，我会不由自主地喊“黑米，毛巾”，结果我会躺在浴缸里分不清铺在脸上的是热水还是眼泪；再比如——

太多的比如，我无法一个人正常地活下去，如此更加强了我对这个世界的痛恨，我诅咒命运，诅咒上帝，诅咒那个害死黑米的恶魔。

艾斯的电话在葬礼后的第二天就急匆匆到来，他急匆匆要告诉我的不是他已经查到凶手，而是要告诉我他查到了那把刀的名字。我花了好几秒种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我想想一个丨警丨察迷恋冷兵器应该是属于正常心理范畴的一件事。

“那真是一把好刀！”艾斯的口气几乎有点兴冲冲，“你在市面上是很难买到那样一把刀的，极其名贵，刀身闪亮如虹，锋刃上全是磨碎了的钻石细微颗粒，可惜的是刀柄已经烧融化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刀柄应该是雄性海象的生*器鞭茎。它原本该有一个光彩夺目的名字——极地之光，但锻造者却自作聪明地在刀身上刻了四个字：夏日噩梦。”

“后者倒是要恰当一些。”我低哼了一声，说道。

“不，应该叫极地之光。”艾斯永远也改不了他的臭毛病，就像从前他跟我讨论侦探小说时的表现一样。

“好吧。但无论它是如何名贵的刀，它在我眼里不过是一把凶器。”

“哦，是呀，是呀，”他才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我跟你说这些的目的，是想告诉你，凶手也许是个冷兵器爱好者，甚至是个收藏家。这对破案而言不可谓不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吧。”他早该这么说，他忘了自己说话的对象正沉浸在丧妻之痛里难以自拔。他接着说道，“还有，我们在壁炉里找到了一个一次性打火机上面的铁件。”

“这种打火机人人都会用。”我揶揄道。

“是啊是啊，壁炉里的火几乎毁灭了一切可供追索的痕迹，刀上的指纹，火机铁件上的指纹，凶手作案时戴的一双小羊皮薄手套。”

“那你怎么知道它是小羊皮手套？”

“我想跟你说的主要就是这个。”他停顿了一会，似乎是要为接下来告诉我的巨大发现平息一下激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