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12-08 15:24:29
(承接上文,故事继续……)
三十四 金水市
第二天,鸡还没叫,郭存寿便把两个人从热乎乎的土炕上赶了起来。
“我把你两个懒干兽,照这样走猴年马月才能到哩。”
郭存寿几人吃罢早餐,付过店钱,套上骡车后,便又沿着颠簸的土路往前行进。
“乡里,路上小心啊!”灰蒙蒙的天色里传来王掌柜温暖的声音。
然而,让几个人颇感欣慰的是,“共匪”的事情虽然一路被传的沸沸扬扬,可半天下来,连个“匪毛”也未曾遇见。这不禁让因为“红耳朵红牙齿红头发的怪人”造成的恐慌渐渐地消散开来,以至于连胆子最小的黄四也开始哼哼起他那许多好听调调来。
“哎呀呀,这金水远得很么,我们走了两天多了,怎么还看不见么?”年轻的徐永福显然有些心急。
“就是,东家,金水不会是在天边吧?”黄四絮絮叨叨地问。
“快了,快了,就到了。”郭存寿每次听见两个人的疑惑时总会这样笑着说。
可是,郭存寿的“就到了”到第三天晚上他们住在和平镇一家客栈时还没有实现。
“东家,你说就到了,就到了,怎么现在还没到啊?这不把人急死了吗!”黄四吃罢饭后,望着若有所思的东家发起了牢骚。
“呵呵,你急个啥,一路上吃肉下馆子,看景不花钱,瞌睡躺热炕,我还不信比在家里干活还累人哩?”郭存寿笑道。
“东家,你错解我了,我急得不是路长,我是想赶紧到金水,看看那里到底是个啥样子么?”黄四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就是,我也想看看省城是个啥模样!”徐永福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快了,快了,明天一早就到了!”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赶着骡车走了一个多时辰的上坡路爬上一道山梁时,古老的金水城才完整的显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金水是一座历史悠久古城,据说,早在五千多年前就已经有各少数民族在此繁衍生息了。秦之前漫长的岁月里,金水一直是古雍州的氐羌牧地。公元前二一五年,秦始皇派大将蒙恬西征时,才正式将金水地区纳入版图之内,成为秦朝陇西郡的一块属地。不过那时,金水还未建城。公元前八十六年,西汉政府才命人在此筑起了一座城池,谓之“金城”,这大概就是今天金水城的最早原型吧。十六国时期,西秦大单于乾归曾在金水定都,强盛时曾一度“尽有陇西、巴西之地”。然而金水取代巩昌(陇西)作为陇上省会,那却是清朝康熙五年(公元一六六六年)陕甘分治时的事了。从那时起,金水地制虽几度变更,但她作为陇上政治中心的地位却一直没有改变过。
除了这些辉煌的历史之外,金水其实更让人称道的就是那条穿城而过的黄河了。“倚岩百丈峙雄关,西域咽喉在此间”——也正是这一点,才使得金水这座古城历来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而这其间的种种过往,也只有夹在南北两山之间的滚滚波流心里最为明白了。
关于“金城”这一称谓的由来,历来人们各抒己见,莫衷一是。有人说取了“固若金汤,坚不可摧”之意;有人说当年筑城之时兵士们在此间掘挖出了金子,由是得名;也有人说每至薄暮时分,黄河映城,如浸仙境……而在这或现实或浪漫的种种传言之中,有一种好像显得颇是“科学”——金水在京城长安的西面,从五行方位的角度来看,西方属金,所以命名金城。
“啊喓喓,这城大的,比我们北山还大么!”
“哎呀呀,这河宽的,比我们的红土河都不晓得要宽上多少倍哩!”
徐永福和黄四见到他们梦想中的金水时,不由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对于这两个从一睁开眼就在庄稼地里长大的庄户汉来说,金水以前只会在老人的故事里出现,可谁知这个故事里的“圣地”今天就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了,这哪能不叫人高兴哩。
郭存寿这位走南闯北的“货郎客”望着两人的傻样,摸着胡子笑道:“我把你这两个没见过广经(世面)的孙娃娃,在这里发什么呆哩。赶紧把骡车吆起来,我们进城吃马保子的牛肉面去咾!”
三个人小心的赶着骡车下了大山坡,便真正踏上了金水城的土地。
一进城,那三头骡子便成了几个人最为头疼的事情。有时小商贩的几声吆喝都会使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生灵吓得乱跳奔子。
因此走过东山镇、拱星镇,来到城区城关镇时天气已近中午了。
“东家,铺子这么多,我们要把胡麻交到哪里么?”徐永福一只手紧紧攥着缰绳,另一只手揩了揩额上不断冒出的汗水,气喘吁吁地问。
“啊呀,这几头日眼的骡子!”郭存寿也用袖子摸了摸了汗,说道:“先不急,我们先到前面马保子那里吃个饭。完了我们再转着看看行情,这城里人个个精得很,把我们骗了我们还帮人家数钱哩。”
三个人吃晚饭,郭存寿便叫黄四看着车子,自己和徐永福两个到沿街的商铺打问起价格来。
“东家,价格好不?”
“嗯,还行。永福娃娃,我两个再到河对面看看去。对面铺子多得很。”
两个人过了黄河铁桥,又打问了许多粮铺和油坊后,终于和一个姓魏的油坊客谈好了价格。
“永福娃娃,我这半天折腾的乏了,你跑到对岸赶紧和黄四把货物给人家拉过来,我在这店里缓根烟。”
郭存寿才抽完一根卷烟,徐永福两个人就已经赶着骡车到了门口。
两人将一袋袋胡麻抬到房里后,魏油坊便指挥着自己的两名伙计上称后又往后面的仓库里抬。
“啊喓,称低了,低了!称砣快砸到脚面上了。”
“高了,高了!你看,称杆子都打到额头了。”
“嗯,平了,平了。”
偌大的油坊里,郭存寿和魏油坊不停地争夺着属于彼此的微小利益。一车胡麻卸完后,两个精明的生意人这才互相递上一根卷烟彼此夸赞起来。
“呵呵,老哥啊,说实话,你的这胡麻确实不错。”
“唉,你家的这价格还行,不然我早早地到河对岸卖到咾。”郭存寿笑着用地道的金水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