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辉第一天中午去时是排在第一个，到第二天天刚亮时，来了一帮小混混，开始安排不明身份的人往阿辉前面插。阿辉看到对方人多，而且面相凶恶，也就不敢说话。

快到8点时，阿辉前面已经插进来十几个人了。那帮人还在往里加人，排在阿辉后面的人很有意见，但是和阿辉一样，也是敢怒不敢言，就非常默契地用双手死死抱着前面的人，向前使劲，顶的紧紧的，不让前面有人被塞进来。

混混们也很有办法，让加塞的人从两个人中间的上面塞进来。从上面被塞进来的人一下一下往下墩，混混们拉着他的手和脚也帮着往下使劲，于是这个人就一点一点被塞了进来。

日期：2012-05-26 10:19:08

看到这种情况，为了给加塞的人再增添一点难度，后面的人会一边喊着口号“一、二、三！”一边用力往前挤，就像拔河一样，只不过拔河是用手往后使劲，他们是用身体，确切地说，是用肚子和屁股往前使劲。

一开始队伍中还有几个女子，后来年轻女子都愤而离场，只剩下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娘们儿了。

可怜我那室友阿辉，已经排了一天一夜，又冻、又饿、又累，在即将看到曙光的时候，没成想遇到这种事情，都快被挤得昏倒了。

据阿辉事后描述，当时被一波又一波的强大冲击力挤压着，那是他一生中所经历的最痛苦的时刻，想死的心情都有了。阿辉还说他幸亏没吃早饭，否则吃下的早饭肯定会被挤出来。阿辉的另一个说法是，他当时被挤的都想下蛋了。

虽然队伍后面的人制造了一定难度，但是显然这帮混混都非常有经验，想要加塞的人最终都能被塞进来。好笑的是，虽然这个人的身体进来了，脚也落地了，但是外衣还全在肩膀以上，就像是一个剥了皮的香焦。于是这个人需要再花若干时间把衣服整理好。

这次经历以后，每次放寒暑假，阿辉都是通过学校统一定火车票，而且通过学校订的票都有座位。

日期：2012-05-26 10:23:42

180刘菲的奶奶

火车驶出上海时，我和刘菲已经在火车上站了一个多小时。我费了很大力气，挤到补票车厢，想补两张卧铺，但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空余的卧铺。后来我给了列车员60元钱，和刘菲挤进列车员的小房间，一直坐到安庆。

到安庆站时天刚亮。下了火车，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好多了。

我和刘菲出了站台，花了100元，雇了一辆黑车，到了刘菲的家。

刘菲的父亲看上去五十几岁，皮肤晒成了古铜色，看上去非常淳朴和勤劳。刘菲的母亲给我们每人端上了一大碗鸡肉炖粉条。鸡是自家养的，吃的是蔬菜和稻谷，所以味道非常好，是我在上海从没有吃到过的。

吃完鸡肉炖粉条，刘菲带我参观了一下她的家。

日期：2012-05-26 10:28:59

刘菲家是一栋独立的三层楼房，看上去很新，估计才建了不久。楼顶上有飞檐和龙形的雕刻，非常漂亮。一楼进大门是一个很大的客厅，地上铺了方砖。一楼的东侧是刘菲奶奶的卧室，一楼的后面是另一栋独立的平房，有一间厨房，一个储藏室，还有一个洗手间。二楼有三间卧室，一个阳光房，都铺了实木地板。阳光房有一张方桌，几把椅子，是一个很好的玩牌、打麻将的地方。三楼空着，没有利用。

刘菲有两个妹妹。刘菲说她跟奶奶最好，从小就是和奶奶在一个床上睡觉。刘菲上中学时已经开始发育，胸部越来越丰满，洗澡时两个妹妹就偷看，刘菲就大声喊奶奶帮忙，奶奶就把两个妹妹赶走。

刘菲读中学时，每天晚上下晚自习，奶奶都去学校旁边的路口接她，因为从那里到家的路很黑，奶奶怕她害怕。

刘菲的奶奶是一个特别善良，特别记恩的人，以前村里谁要是帮助过她，她能记一辈子。

奶奶非常慈祥，总是微笑着看着我们，而且很喜欢和我们说话。在刘菲家待了一个星期，奶奶给我和刘菲讲了很多刘菲爷爷去世前的事情。

日期：2012-05-26 10:33:41

在上个世纪50年代，还是集体公社制的时候，村里很多人家都吃不饱饭。爷爷家只有两个人挣工分，孩子多而且都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队里分配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孩子们都饿得面黄肌瘦。

有一天夜里，下着雨，爷爷到村里的地里偷了几个南瓜。这时候正好有几道闪电，把大地照得通亮，于是爷爷被几个路过的村委会的人发现。

爷爷抱着南瓜就跑，几个村委会的人在后面追。

爷爷被追赶的慌不择路跳到了水糖里，躲在荷叶下面。爷爷跑的时候舍不得丢掉几个南瓜，而南瓜有浮力，按下了这个，另一个又冒了出来。爷爷就这样被追赶的人发现了，并被揪上了岸。

爷爷连夜被带到村委会批斗，浑身湿漉漉地跪在地上。当时已经入冬，爷爷冻得直打哆嗦。

批斗人员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喝着热茶，时不时上前扇爷爷几个耳光，或者揣上几脚，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社会主义的败类！敢偷公社的粮食！”

日期：2012-05-26 10:40:19

后来村支书被找来了。村支书是个很好的人，看到爷爷连冻带吓，已经支撑不住了，就假装大声喝斥道：“还不回去换衣服，冻病了明天怎么下地干活？！”于是爷爷就被放回来了。

这个村支书后来还帮助爷爷一家几次。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也或许再加上得了什么病，刘菲爸爸小时候下身浮肿的厉害，生*器肿得碗口一样大。

奶奶急得整宿睡不着觉，到处打听怎么才能治，后来听说要用菜籽油煎鸡蛋，每天吃一个，还要用一种树叶煮水洗下身。于是奶奶偷偷养了两只鸡，还找到村支书帮忙买菜籽油。村支书看到孩子的病情，偷偷从队里拿了四两油给奶奶，没要钱。

奶奶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

那时在队里食堂吃集体饭，奶奶看到老百姓基本上每顿只能喝粥，粥稀得能照出人影来，但是村干部都是吃米饭，就发了几句牢骚，得罪了村委会干部。

日期：2012-05-26 10:45:04

有一天，一名村委会干部丢给奶奶几穗苞米，说“你从明天开始下公社，不要到村里集体食堂吃饭了！”

下公社要到很远的地方劳动，每天往返要4、5个小时。奶奶家几个孩子还小，需要照顾，根本走不开。

第二天，奶奶带着几个孩子找到村支书求情。村支书看到奶奶和孩子们大半天还没吃饭，就先带他们去集体食堂吃了饭，然后悄悄告诉奶奶到村委会的上一级单位大队部去求情。后来经过大队部介入，奶奶终于可以不用下公社，继续在村集体食堂吃饭了。

我和刘菲听奶奶讲，解放后村里的贫苦老百姓翻身做了主人，绝大多数人还保持了老实本分的性格，但是有少数几个贫农，狂妄得很，每次运动总是带头害人，尤其是文丨革丨时期，甚至比以前的地主老财还坏很多倍。很多出身不好的人，都被批斗得半死。

日期：2012-05-26 10:54:02

刘菲爷爷出身中农，也吃了不少苦，而那些出身富农，地主等的人，被整的更惨。

村里有一户地主出身的人家，家已经被抄过了，但还是陆续有人到地主家里把剩下的一点点破旧家具旁若无人地搬走。

这年冬天，每家分了一些棉花做棉衣棉裤，地主家的棉花被村里一李姓妇女偷走了。地主婆逢人就讲，还向村委会哭诉，弄的李姓妇女很没面子。

李姓妇女从此怀恨在心，在一次对地主的批斗会上，村委会要求大家踊跃发言揭发地主一家在解放前的罪行，李姓妇女跳出来说有一次她在家织布，地主家的人进门对她拳打脚踢，造成怀孕5个月的她流产。

奶奶就站起来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不能乱说的。李姓妇女一口咬定她说的是真实的，没有说一句谎话，于是根据当时的政策，地主被枪毙了。

这件事以后不到一年，李姓妇女就得了怪病，不久就死了。村里人都说是被地主的冤魂报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