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6-16 22:34:33

（三）

萦良的情绪一落千丈。

之前犹豫着是否给阿恒买赛车，内疚是不是忽视了阿恒的儿童天性，只能说是内心有点小纠结，眼下则算得上心情遭透了。

可遭透了又如何？

还不是闭上眼睛、塞上耳朵、关上心门，不看不听不想，闷着头向前走路过日子！

萦良觉得自己像那个拿着一片树叶顶在头上当隐身法宝的傻瓜，只不过自己顶着的是爱情与婚姻，那个人想的是“别人看不见”，而自己希望的是“自己看不见”，如此而已。

情绪低落的萦良懒得再去纠结一个玩具的问题，她自己扫了兴，便不想儿子扫兴，于是立刻付钱走人。

阿恒可不知道他要的新玩具曾经如何牵扯了他老妈内心的潮起潮落，也不管他老妈头上顶着的是什么样的叶子，心里又关着什么样的想法，兀自跟在萦良身后，抱着新买的赛车如同抱着一条可爱的小狗，欢天喜地、小心翼翼，目光热切，看之不够。

阿恒生日那天，原飞君倒是一早就打了个电话给阿恒，并在电话里给阿恒献上了一首“Happy Birthday”，阿恒很高兴，放下电话后，带着些兴奋和忸怩，很认真地对萦良说道：“虽然这个爸爸有时候有点烦人，但有时候还是挺好的，他给我买了赛车，还给我唱生日歌。”

萦良心想：原飞君，你可真是个高人哪！用老一套哄了老娘，又哄了老娘的儿子！在校园读书时给我点歌，在外面闯荡时用手机给我放歌，儿子生日时就对着电话给他唱歌，至于礼物、陪伴神马的那就是浮云，没有也行，别人买的算你一半也行！原本很复杂的“丈夫”、“父亲”功能到了你这儿都简单得不值一提，真正是令人佩服啊！

再一想，心道：儿子真是容易满足啊！一个“算一半”的礼物，一首电话里传来的生日歌，就安抚了他五年来大多数时候只有母亲相伴的冷清童年！

想到这，萦良只能自嘲地一笑，唉，儿子的容易满足何尝不是来自她这个母亲的容易满足呢？一句“天涯若比邻”不也安抚了她五年来绝大多数时候只有儿子相伴的寂寞岁月么？

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萦良很感慨：儿啊，你偏心！赛车明明是妈买的，怎么能说是爸给买的呢？钱都是你老妈我出的好不好！不过，这句话在萦良舌尖上滚了两圈还是咽回了肚里。

电话铃又响了，这次是萦良父母。

萦良陪在阿恒身边，笑眯眯地听着他有模有样地答谢外公外婆的生日祝福，似乎透过眼前这个小小少年看到了当初那个软乎乎、肉滚滚的初生婴儿，一时之间内心充满了静静的喜悦。

阿恒把话筒递给萦良：“外婆要跟你讲话。”

萦良刚叫了一声“妈”，就听她急急地说：“让你爸来Y市帮你带阿恒吧。”

萦良心里一喜，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自己忙得不可开交，阿恒也总是觉得家里人少冷清，如果爸爸肯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当初父母离开Y市的时候，萦良是真的很不舍，也真的很需要他们，但想到父母年纪大了，应该在身体健康、精力尚充足时好好享受他们真正想过的日子，便没有强留。

父母离开之后，她忙工作、忙家务、忙儿子，称得上疲于奔命、焦头烂额，生活质量大大下降，累狠了，她也会对着电话嚷着让他们到Y市来，但他们总不肯，说盈秀的女儿不好带，没人帮不行，如果只是父亲一个人来的话，他不愿意，母亲也不放心。

现在母亲居然主动提出让父亲来Y市帮忙，令萦良欣喜不已，她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啊！爸爸要来，我是求之不得啊！”

日期：2012-06-16 22:36:22

（四）

欢喜过后，萦良开始担忧，这提议来得突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想到这，萦良就问：“爸爸终于肯来了吗？你不一起来啊？”

似乎就等着她这么问一样，妈妈迫不及待地倾诉起来：“唉，其实你爸根本不想来，但是没办法！我一直想在乡下盖栋房子养老，但是小米和他媳妇要买房，我们把原来留给他的那个小房子卖了，可是我们这里的房哪有他们那里的房值钱，我跟你爸凑了又凑，把老本都填进去了才凑起个首付，让他们自己月供。我们盖不起房了，就想在乡下买别人的老房子。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姐的孩子小，你爸不会带，只能我留下来，阿恒大了不费事，就让你爸来帮你，这样一来，我们那点退休工资就可以不动用，你们再给几个零花钱，过一两年我们就买房。”

父母想在乡下盖房的心愿以前就对萦良说起过。萦良幺姨在老家乡下的公路边盖了一栋小楼，每到周末一家人就从城里跑去住，乡下山清水秀空气好，地方宽敞，种些放心菜，养点无公害鸡鸭，一楼租给别人经营餐馆，还能坐收租金。萦良妈从小务农，对这些农活很拿手也很喜欢，和萦良唠叨了无数次姨家的乡下“别墅”有多好，自己也想盖一个。只不过那时候他们刚住上城里宽敞的大房子，这个念头仅仅在心里想想，嘴里说说，萦良也没当真，现在看来，他们还真是打算搬到乡下住。

“你们真的打算住乡下？乡下虽然在这些方面挺好，但也有很不方便的地方，比如，突然生病了怎么办？”

妈妈语气坚决：“我和你爸现在身体都还不错，突然生病的情况毕竟少，但再过十年可能就真不行了，所以才想趁身体还能行，赶紧到乡下过两天自在日子，种一点地，养十几只鸡，再喂一两头猪，糊我们两老自己的嘴，你们来度假还能吃上我们种的养的东西。再说生不生病、生什么病、救不救得及谁能说得准？一旦人背实，该着，你就是躲在城里、藏在家里还不是一样该着！”

萦良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已经想好了，而她这个人一旦想做什么，倒比萦良爸爸更固执些，萦良也就不再劝了，毕竟当初阿恒还很需要照顾时，她咬牙让父母离开Y市就是希望两老过上他们真正觉得舒心的日子，只要他们开心，在城里还是乡下有什么所谓？最多萦良从Y市回去探望他们的时候跑多点路而已。

“你们喜欢住哪就住哪吧，把各种因素都考虑到，准备充分一点，免得到头来手忙脚乱，反正姐夫有车，叫他多辛苦一下。真的想到我这里来，我自然是拍手欢迎的，你都不知道我有时候累成什么样，当然巴不得你们来帮忙。如果只是为钱的事儿，不管你们来不来帮我，我也会给一点的，只是你女儿我也不富，只有那么大个出手哦。”

妈妈的声音顿时欢喜起来：“我就知道，三个子女里头你这个老二最通情达理。你放心，我跟你爸会尽量自己想办法，不多增加你的负担！”

说到这，语气一转：“你姐这个人就是个炮仗脾气，我一说买房子的事，她不仅不支持，还噼里啪啦地把我说了一通，说我偏心儿子，两个女儿当初买房的时候都没伸过手，一到儿子买房又是卖房又是贴老本；说我不为子女着想，一把年纪还跑到乡下去住，子女去看一趟很麻烦，花的时间和钱都多了，别人还会说是她没孝心把老人赶到乡下去的；又说我们想搬到乡下住，就是不想再帮她带孩子了。唉，真是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