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帆接过看了看,压根就没有坏,只是有点难按。再问负责盯梢的学生裁判,还是一脸茫然。王帆气不过,给这个学生换了岗,又悄悄对我说:“不能每一组都虚报成绩,你在这里登记,我去看着他们。”
我同意了,于是,王帆拿着旗子站了起来,提醒着学生裁判做好按表的准备,并与盯梢的裁判分了工:“你记清楚谁是一、二、三名,我看四、五、六。”
到早上的最后一场400米径赛结束的时候,我的抽屉里已积了一大堆记录表,因为比赛一场紧接一场,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整理记录下来的成绩。早上的比赛宣告结束后,袁老师走了过来问:“怎么一早上广播里都没有径赛的成绩报道啊?”我说:“对不起,我要再整理一下。”袁老师嘱咐道:“200米以下的径赛今天下午都要举行决赛的,下午比赛前一定要把进入决赛的名单公布出来,400米决赛的成绩也要公布。”
看着袁老师渐行渐远的身影,我朝王帆吐了吐舌头,要是袁老师知道我们压根没有整理过成绩,我们还不死定了。
王帆问:“现在我们要干什么呢?”
我说:“把30米、60米、100米和200米还有110米跨栏每一组别的前六名整理出来,按成绩排好赛道,抄好下午要用的成绩登记表,这就行了。”
王帆咋舌道:“能完成吗?”
我说:“应该可以,没问题的。”
我们在操场的树荫下一直忙到将近一点,总算把各组别的前六名整理好了。王帆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她有午睡的习惯。我推了推她说:“赶紧去吃饭,然后睡个觉吧,现在去睡还能睡半个钟头。剩下的登记表我来抄就好了,才一点点,很快抄完的。而且原表上我字写得那么草,你等下抄错了就麻烦了。”
王帆说:“你呢?你不回家吃饭啦?”
我说:“没关系,随便吃点东西就好,牺牲一天了。”
我打了个呵呵,把王帆半推半拉地拽了上去。
回到办公室后,我一手握饼干一手握笔,一刻不敢耽搁地抄了起来——虽然我肯定在两点钟比赛开始前能抄完,但还是谨慎点好。
一点半是学校开门的时间,校园里渐渐喧闹起来。就剩下约摸5、6张登记表的时候,袁凤来了,她径直走到我的座位前,问我:“林湘,你一直在这里,没回家?”
“没有。”我头也不抬地说。
“你怎么还没有抄完?!”她拿起我放在桌面上已经抄好的一叠登记表,喊道。
我伸手想要把那叠登记表挡住,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说:“我就差几张,很快就可以抄完的。”
她提高了声量:“都要比赛了,还等到什么时候?今天早上我就觉得有问题,你干嘛让王帆拿面旗子站前面?不有学生在嘛,你们应该一个人登记,一个人整理,这样比赛一完就可以马上出成绩,我们以前都是这样的。王帆哪里去了?”
袁老师在学校里是出名的大嗓门,她的嗓音把留在办公室里午睡的几位老师吵醒了,人们伸着懒腰揉着眼睛,都好奇地探过头来,不知谁说了一句:“王帆回宿舍睡觉了吧。”
袁老师冲我嚷道:“你没有抄完你干嘛让她回去睡觉?你一个人抄得完吗?”
我怕她再说王帆的不是,连忙说:“我们一起抄到很晚她才回去的,就剩几张了,我马上可以抄完……”
“现在都1点半了,比赛要开始了,你还要抄到什么时候?你现在赶紧去把成绩记录复印几份,发给各位老师,一人帮你抄一点,这样才快一点啊!”
围观的同事也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是啊,你去复印吧,我们帮你抄点……”“不能怪她的,她没做过这个啊……”
“干什么啊?那么热闹?”肖杨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传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袁老师责备我,我心里委屈,但还扛得住,同事围观,我觉得很丢人,可是还不至于难过,见到肖杨那一刻,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想哭的冲动。察觉到鼻子一酸,我马上低下了头,拿起笔继续抄登记表。我不能哭,我不能那么没用,我真的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抄完,马上抄完,他们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袁老师对肖杨说:“你来得正好!你看看,她抄这登记表到现在还没有抄完,都要比赛了!王帆还去了睡觉!你不能让她们干这个啊,她们都没有经验!”
一股热气往我脸上冲去,我错了我都认了,这关肖杨什么事?我把笔拍在了桌面上,眼眶里重重的雾气快要往下掉了,我要立刻离开这里。我低着头说了一句:“我去复印。”就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身后议论的声音依旧不绝。
进入复印室,我把门反手关上,我整了整门闩,这锁却是坏的,无法关牢,只得把门虚掩着。眼泪啪啦啦地往下掉,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多小的一件事啊,袁老师说得对,我又没有干过这个,没有经验,做错有什么关系,被批评两句又有什么关系?去年我教书教得够糟糕了,这个挫折比起教书,不是小菜一碟嘛……我这么想着,泪落得却更勤快了。
我启动了复印机,没顾得上擦泪,门忽然“砰”一声被踢开了,肖杨一脸歉疚地走了进来。
“好了吗?”他盯着我问。
“嗯。”我背过身去把眼泪擦干,拿起复印好的记录表就往回走。
我心里响起一个声音:我才不喜欢他。
日期:2011-09-14 20:35:25
12
运动会过后就是周末,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我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周末里我除了睡觉就是备课,哪里都没去,什么都没干,闷在家里的时候,忍不住时不时地看看比我还像个闷葫芦的手机。周五在复印室里见过肖杨后,我就没再和他私底下见过面,也没说过一句话。
好不容易手机在星期天下午响了,却是张港打来的:“喂,林湘啊,来打羽毛球啊,羽毛球场好了。”
我去到学校礼堂,只见地上新画了两个羽毛球场,还有新的球网架子,肖杨、张港在场上打,王帆在一旁看着。羽毛球我只懂一点皮毛,连握球拍的姿势都是错的,陪着王帆将就打着,出了满满一身汗,心里的憋闷散个无影无踪。
将近傍晚,张港叫同去吃饭,我提议不如去买点东西回来,自己煮着吃有意思。大家都同意了,我们就分了工,我和王帆去买菜,张港和肖杨去买点调料和用具。他们仨常在学校开伙,但厨具都很不齐备,我特别提醒肖杨,要买几个大的沥水篮回来,在学校里洗菜本来就不方便,宿舍门口有一个水龙头,王帆的洗澡间里也有,可是由于地势高,水常常上不去,有时得跑到教学楼旁地势相对低一点的那个水龙头处洗,没有沥水篮就更不好使了。
菜买回来了,我们两个女生张罗着,很快张港和肖杨也回来了,张港提着几瓶啤酒和酱料,肖杨高高地扬着手里几只巨型的不锈钢碟子,问我:“这几个够大了没?已经是最大的了。”
我傻了眼:“这什么啊?”
肖杨说:“洗菜啊,你不说要大的吗?”
敢情这个25岁的大男人不懂得啥是沥水篮,王帆憋着笑说:“行吧行吧,放下,也能用!”
肖杨还是嘟哝着:“这还不够大啊……”
让我更不能淡定的事没多久发生了。我们用插排拉了电线,在平台上用电磁炉煮汤,煮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我进肖杨的宿舍找东西,一不小心瞥见墙角处居然放着两只超大号的沥水篮——装满了两篮子的乒乓球。
我捧着其中一篮乒乓球出门问他:“肖杨,这是什么啊?”
“什么啊?”他反问我。
我嚷道:“这就是沥水篮!你傻啊,就知道用这东西来装乒乓球,不知道可以用来洗菜吗?”
王帆和张港都笑开了,王帆笑得尤其响亮。
肖杨扁了扁嘴说:“哎呀,还不一样?我又没用过,我怎么知道?”
看他那模样,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说:“瞧你这小样。”
他说:“什么是小样?”
我仰起头说:“你就是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