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嘴唇说：“我觉得我不适合当老师，我不会教书。”

肖杨说：“没有什么适不适合啊，都这样啊！”

这算安慰人的话吗？我叹了一口气，扔下一句话：“算了，我回家了。”

我就是来出出气。适合不适合，又能怎样？我还能离开吗？

离开的念头一窜上我的脑袋，我就想，我为什么不能离开呢？肖杨不喜欢我，他已经说了，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了，我还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本来，早在半年前，我就是一心一意要离开的。

我默念着“离开”这两个字，觉得心里针扎似的痛。也许，我又该想想离开的事情了。

我要离开去哪里呢？再去G城，怎么听怎么不现实。如果去G城，我得先租房子吧，然后，工作呢，和那些应届毕业生们一起去挤招聘会吗？我不教书了，我还可以去干什么呢？这一年，我几乎把我的笔搁下了，我没有信心，也没有光辉的履历再去G城竞岗毕业时趋之若鹜的记者、编辑岗位。留在Z城吗？Z城是文化出版事业的沙漠，想在这里找一份文字工作，也很难。再说，在Z城，教师待遇只能算是中等收入，可是脱离了这个行业，想找到这样一份中等收入的工作也不容易，大多数的工厂、企业工作是好找的，但收入都不会理想。我出来工作第三年了，我总不能还让自己生活得动动荡荡，让家人操心个没完没了。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很卑微，生活得如此力不从心。

我没有认准我的方向，也没有走的胆量，走到哪里，都是一路荆棘。

日期：2011-09-28 21:10:49

回到家，我趴在床上发呆，茫然的感觉不好，让心又往下沉了一点。我总觉得，我无路可走了。我不会教书，但不教书，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去干什么。而且，真的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肖杨了，我再也不能和他说话，想到没有他的日子，我的心就悬在了半空中。

我叹了口气，打开了电脑。想什么呢，姑娘，备课吧。明天是兴趣班的最后一天，我准备给他们讲讲广告语。有时，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这种摆脱不了的责任心，不管情绪如何，正忙着什么，只要第二天有工作任务，我就肯定会先把工作照顾好。责任，有时让我觉得很压抑。

肖杨在这时候发来了信息：【有没有空啊/很闷啊/上来聊聊天吧！】

我看了一眼刚打开的空白文档，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扫清了疑虑。不是说讨厌这种责任心嘛，我对学生负责，学生都不领情，我就少负责一次怎么了？我就是要去玩儿闹儿，今儿周末，而且还是晚上，是我的休息时间，凭什么我一定要在这备课？去吧姑娘，去见见心爱的人，心情就会好很多——说不准哪天我真的离开了，就再也见不着的了。

小电动充着电，我走路上学校。今天不太冷，我在白色的修身T恤外又套了一件绿色的卫衣外套，走到学校后门的时候，背脊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肖杨趿着拖鞋来给我开门，他穿着一条短裤，上身套白色的棉风衣，我一看就乐了：“你这什么装束，上身是冬天，下身是夏天。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啊？”

他嘿嘿笑了一下：“宿舍里很热啊，外面很冷。”

我说：“外面也不冷啊。”

他又笑了一下。我跟在他后面往礼堂方向走，我们沉默了一路。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开始没话找话了：“你在忙什么啊，不去外面打球吗？”

他说：“不去啊，明天上课啊。”

我说：“明天最后一次上课咯，下星期开始我们有双休了。”

“是啊……”

我们聊着没什么意义的话题，走进了他宿舍。一进门，我就觉得身上的汗重了。我解了外套的衣扣，想把外套脱下来，手搭在衣襟上，又停住了，这个举动似乎不大好吧？毕竟孤男寡女的，一进门就脱衣服，这什么情况了？我紧张起来，想起认识以来，这还是第一个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夜晚。学校里除了夜里值班的校工张叔叔，就只有我们两人了。

我站在门边，觉得干啥都不自在，他已经坐到床上去了，见我站住，拍了拍床板说：“站着干嘛，过来坐啊。”

我想也是，既然来了，就少扭捏了，本来没什么的，被我一扭捏就成煞有介事了。我坐到他身旁，扇着外衣，忍不住说：“你这里真的好热啊！”

“是啊！”他应了一声。

我这才把外套脱下，终于觉得凉快了些。他把遥控器递给我：“看电视啊！”

我随手按定了一个台，屏幕上放着一个女人委托节目组帮忙调查丈夫偷情事件然后捉奸的节目。我说：“这节目看起来很假呢！”

“嗯啊！”

接着我们就讨论起这节目的可行性，那男的被跟踪那么久怎么可能一直没有发现，摄像机暴露后，他怎么还不砸机子，还有这节目不侵犯隐私权吗？说了几句，没有结论，我们便都合上了嘴巴。

日期：2011-09-28 21:19:08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说道：“你今天怎么不高兴啊？”

他还懂得关心我了，我还以为，他以后都不会过问我的事情了。我盯住电视机，明明内心窃喜着，脸上还故意不动声色地说：“心情不好呗。”

“怎么心情不好咯？那些鬼来的，你不用理他们啊！”

我转过脸看他，很想知道他今天怎么了，平常都躲着我，今天却忽然主动关心起我来。凉了一大截的心，因他的一句关心，一下子暖了起来。我半开玩笑地冲口而出：“你让我抱一下咯，抱一下心情就好了。”

“呜呼！不行哦，我很吃亏哦！”他说着弓起背去捡我扔在床尾的遥控器，“他娘的，不看这个了。”

他盘着腿坐在电视机前换台，我看着他对我来说很高大的背，本来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不是真要抱他，可是话出口后，我就真想抱一抱他了。就抱一下吧，抱一下就好。

我深呼吸了一下，从身后抱住了他，就像从菊城回来的那天晚上一样，抱得他紧紧的。他就是要把我甩开，我也算抱过他了。

他回头看我一眼，说道：“哦呵，你这都行啊？”

我倔强地说：“是啊！”抱得他更紧了。

他没有掰开我紧箍住他的手，只说：“你心情不好，就给你抱一下咯。”

他答应让我抱了，这算一点友情施舍吧？听到他的应允，我手上放松了些许，又是辛酸，又是欣喜。我可以抱他了，但他终究不是我的。可是，他说完了马上又躺倒在床上，挣脱了我的怀抱。这人，说话不算话。我撅起了嘴巴，像个孩子般撒娇：“你又说给我抱！”

“过来咯！”他朝我张开双臂。

我不假思索地扑进他怀里，头枕在他胸前，右手环在他腰间。管什么以后不以后，现在我抱住他了，他近在咫尺，就算只有5分钟，不，1分钟，我都该感到心满意足。

他很瘦，但练了一身硬邦邦的肌肉，胸肌很结实，枕起来很舒服。今天晚上，我没在他身上闻到烟草味——我这才留意到，从我进门到现在，他没有抽过一根烟。

我蹭了蹭他的胸脯，问他：“你们练体育的是不是都很辛苦？”

“是啊，从小就开始练啊，累死了。”

“那为什么还要练？”

“读书不好啊……你心疼啊？”他的语气里带点戏谑。

我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睛，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心疼了，连喜欢他这件事我都承认了，还怕承认心疼他吗？他老闹头晕，就是耗身体耗得过分了闹的。我动不动跑上学校熬汤，就是想给他补补身子。可是，这又怎样了呢？我叹了口气，避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你又不喜欢我。”

他也叹了口气，没接我的话，我鼻子泛酸了。我捏了捏鼻子，忍住了，我不想在他面前哭，我不是来讨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