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的火气吓了一跳，显然我的谎话没能安抚他的情绪。办公室里谁不知道郑武涛是出了名的爱打小报告，平日里他对着谁都是笑嘻嘻客客气气的，可是一转身就跟校长说那个谁爱在上班时间打游戏，那个谁管班能力不行。王帆刚来的时候对这个主动来关心自己工作的老教师挺有好感的，傻乎乎地把自己的一些工作困境和盘托出，谁知道他听完后就在校长面前说了一堆不是，后来校长就有事没事去听王帆的“推门课”。他笑嘻嘻的时候尚且如此，这会儿当着我的面发那么大的脾气，谁知道他会对校长说点什么呢？我太清楚“责任心”三个字对一个还没有转正的新教师来说有多重要了，要不是去年我早出晚归地死磕在工作上，校长看在眼里，凭我去年的表现，我根本没有信心我能转正。

我赶紧站起来说：“他可能刚刚走开了，我下去找一下他……”

日期：2011-10-19 21:2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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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从三楼小跑下二楼，刚走到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就看见郑喜和郭嘉龙一蹦三跳地簇拥着肖杨从教学楼另一边的楼梯走上来，敢情他老半天不见人，就是被这俩小鬼缠去了？肖杨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声音很响亮：“……是啊，我有两个学生说要买啊，你给他们挑个一百多不太贵的，好一点的咯……”我知道肖杨有个朋友在G城做体育用品批发，肖杨能在他那里拿到批发价的羽毛球拍，而过年前，我也听郑喜和郭嘉龙说过，两人要把压岁钱存下来，开学后找肖杨帮忙买个好拍子打球。这时，他就是在帮他们买球拍了。都什么时候了，一伙人在给他忙活，他却跑去给两个小鬼买球拍，合适吗？要是等下郑武涛下楼看见了，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了。

我跑到他身边，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郑喜和郭嘉龙叫了我一声“老师”，我没空搭理他们，我叫了肖杨一声，他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向我竖起一只手制止着我说话，依旧扯着嗓子对着话筒大声地说笑。

我急了，我可不认为郑武涛会安安静静地呆在会议室里等我回去，我提高了声量：“肖杨！别打了，晚点再说吧，郑主任找你要资料！”

他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压根就不管我。我闭上了嘴巴，默默地盯住他。他说他转正了，他的心才能安定，他才能和我在一起，现在他这算什么？上班时间丢下工作不管，领导都在发脾气了，还浑然不知。我为他忙活，为他焦急，可他自己在意了吗？我已经为我们的将来开始努力了，那么他呢？

我看着他，几乎想哭了，他这才留意到我。他看了我一眼，手里还握着手机，呆呆地问了我一句：“你要不要球拍啊？”

我带着哭腔喊了出来：“要什么要！现在忙得要死，大家都在替你干活，你在这里买球拍！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过分？！”

原本站他旁边活蹦乱跳的郑喜和郭嘉龙被我吓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办公室里整理着资料的陈芝婉和张港也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我们。而他的脸一下子拉长了，脸色很难看，他压低声音对着话筒说了一句：“先这样咯，我有事忙，挂了啊。”

我扭头就走，我不理他了，我不想再说一句话了。我怕多说一句，我会犯更大的错。我居然发他脾气了，我为什么会发他脾气？我总怕他过得不够好，总想着要好好照顾他，为什么我会舍得在那么多人面前骂他？我心里一阵阵地痛着，我不应该这样的。他可能会开始讨厌我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我却在同事面前学生面前责怪他……其实我也不是真想责怪他，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回到会议室，郑武涛已经不在了，我坐在椅子上，眼泪流了擦，擦了流。小样，我多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哭够了，我继续装订起资料。今天这任务必须完成，我可以再做快一点，然后把他没有做好的帮忙做完。只要把工作完成了，就不怕郑武涛回头打小报告了。

我背对着门口，听见有人向会议室走来，这脚步声听着像是肖杨。会是他吗？他应该正生着气，还会来看我？我扭头一看，进来的果然是他。

“嘿。”他朝我打了个招呼，走到我对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拿起一盒已经装好的资料：“还有什么要搞？”

我默默地看着他，轻声说：“还要用记号笔在盒子上写上编号。”

“就是这个铅笔写的编号对不对？”

我点点头，我一直看着他，他却不看我，拿起笔来就开始写了。他在生我气吗？我还该不该说话？他肯定觉得，我刚刚那脾气发得莫名其妙，我难道就不该跟他解释一下吗？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要跟他说清楚，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我不能就这样让大家都憋闷着啊。我说：“刚才对不起了。”

“没什么啊。”他说没什么，但他的语气还是沉重的。

“刚刚郑主任找你要教学设计。你印了吗？”

“印啦，我给他了。”

“他刚刚没找到你，上来找我发脾气，说你没有责任心。我怕他会到校长面前说你坏话。”我只能说到这份上了，小样，我真不是故意的。

“哦。”他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话。

我想起我给他准备的情人节礼物，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是最好的时机，可是，现在这状况，我怎么拿得出来给他呢？他像个闷葫芦似的，再说，陈芝婉他们都还在楼下，他断不肯拿了这么一盒东西招摇地走下去。我只能把这事给先搁下了。

再等等吧，小样，我会再找个机会，哄你高兴的，我不会再发你脾气了。

日期：2011-10-20 22: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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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多左右，资料总算基本齐备，看着排满会议桌的一盒盒资料，我们感叹了一会儿，就散了。

陈芝婉拍拍我的肩膀说：“林湘，辛苦咯！今天情人节，有什么节目不？”

我笑而不答，看着肖杨离开办公室的背影，我心想，还早呢，先回家，晚点再找个地方约他出来吧，现在跟着他过去，太惹人注意了。

回到家里，我打开衣柜，想要找一身好看的衣服，我想起自己今天发脾气的样子，十足一个泼妇，今天晚上不能这样去见他，我得穿一条裙子，漂漂亮亮地去见他。衣服我倒是不少，但和每个女孩子一样，衣柜里总是缺少一件最想要的衣服，现在我想要一条漂亮的裙子，却发现满柜子居然没有这样的裙子。挑了半天，最终我穿了一件新买的条纹长袖衬衣，下身配一条牛仔棉布拼接的蓝布裙子。

洗过澡，我拨通了肖杨的电话：“你在哪里？”

“在师兄那里啊，干嘛？”

我还能干嘛啊，今天情人节，这话，还需要我说吗？他是装糊涂吧？我只好说：“你有空吗？出来一下好吗？我有东西给你。”

“没有空哦，我帮师兄做资料，很忙啊，什么东西啊？”

估计也是体育传统项目的检查资料了，南水镇好几所学校都在忙这事，这家伙在自家学校没用心做，下班了倒跑别人学校帮忙了。听他的话头，我是不指望他能好好陪我了，但至少出来一下是应该可以的吧，我有节日情结，我不想错过和他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我说：“那就出来一下吧，一会儿就好了，我把东西给你，你就回去。”

“真不行啊，你不是不知道做这资料很忙啊，走不开啊，什么东西啊，下星期一给咯。”

过了今天，还算是情人节礼物吗？我有点恼他了：“今天情人节，我给你买礼物了……”

“哦……情人节就情人节咯！现在那么忙，师兄他就一个人做，我要帮他啊，你懂不懂？”

我只让他出来一下子，这要求过分吗？他就只想到他自己，全然不顾我的委屈，他是真忙，还是还记挂着我今天发他脾气的事？我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啊！没生气啊！我说我很忙你为什么不信啊？我现在就坐在电脑前，你听啊！”话筒里传来一阵乱敲键盘的声音，接着是他大声的吼叫：“听见没有？我有没有骗你？”

“你干嘛那么凶？”我听过他骂学生，听过他和别人吵架，都是凶巴巴的，但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的眼泪一下子决堤了，“我又没有说你骗我！就是过节了，我想见你一面，就一会儿，我不妨碍你，就这样你为什么都不答应？你知道不知道我心里很难受，和你在一起，不能见你，不能牵手，不能和你多说几句话，就连发一条信息说想你，你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