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9-27 15: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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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谦说:“不错!有些事情在时过境迁之后,特别是再由他人复述给听者时,本身就失掉了原本的汁液。因为人是复杂的,对问题的看法也是千奇百怪,毕竟我们无法再去重现当时的情景,所以听者难免在别人的主观臆测下误入歧途。我少时在辽宁营口长大,那阵子还是伪满洲国期间,当时有桩奇闻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到了老少皆知的地步。说是在城外的芦苇荡里发现了一具体型庞大恶臭无比的尸骸,这尸骸头顶生角腹下生爪,足足三丈有余,乡民谁也知道这东西为何物,于是便传说它是蛟龙,结果谣言像雨后的庄稼般遍地生花,甚至东三省有些富贾巨商专门乘坐火车前往观瞻,一时间把整座营口城拥挤得水泄不通,就连当地最有名的报纸也都大篇幅登载了此事。道理就是这样,原本没有定论的事情,一旦被统一了口径,那么假的也会变成真的,这就是人们普遍的弱点——从众心理。”
我疑问道:“那么,假如暂时抛开狻猊的说法,杜科长认为致使倭奴和清军还有后来的木帮和扑盗营登岛后惨叫的因由是啥?我实在想不出来,究竟他们看到了什么玩意儿才会这么恐惧?”
杜少谦说:“所有的恐惧大半缘由都是由于未知,就像我们之所以对鬼神之类的东西充满畏敬,其理由无外乎如此。假如你此前就目睹过带着血迹的纸人凭空飞起,那么在吴先生的死亡现场你肯定不会像刚刚那么害怕。因此,我想六十年前那四伙人必定是在岛上见到了罕有的异物,而且这个异物现在应该还在那座江心岛上。”
我猜测道:“陈光肩膀头上那块跟吴先生下颌一模一样的印记,会不会跟这个异物有关?”
杜少谦说:“这个倒是其次。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在那样紧张的两军对垒间,是什么样的原因诱发倭奴孤军深入,甚至不俱清军的炮火非要登上那座岛?要知道这可是兵家大忌,无疑于羊入虎口。而木帮和扑盗营明明得知倭奴和清军都遭遇了不测,还是不顾一切趁着夜色登岛,这就更让人费解啦!”
我补充道:“再加上后来的陈光,张树海和李光明,就是说前前后后六十余年,这些人都想登上这座江心岛,他们到底要干啥?有什么玩意儿这么吸引他们,让他们可以舍掉性命?”
2011-9-28 10: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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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谦掐灭烟蒂:“看来,纸人割头颅这桩案子背后还有更多的谜底等着咱们揭开。所以我在想,咱们是否有必要亲自登岛去看看?”
我把脑袋摇成拨浪鼓:“这咋行呢?先不说岛上那让人恐惧的异物会让咱丢了性命,但就这滔滔洪水就够咱喝一壶的咧!杜科长,那岛可是长在江心,现在又是汛期,怕是乘船都过不去!再说,咱们现在是要尽快查出杀害吴先生的凶手,要是转移的目标这不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嘛?”
杜少谦笑道:“你是在担心咱们的调查南辕北辙?这点你大可放心。你想想,凶手既然可以大费周章地在封闭的房间里杀害吴先生,然后不动声色地逃遁,可见他的行事是有计划性的,试问如果咱们盯住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又怎么可能突破他的防线?他想用他设置的条条框框圈住咱们,我却偏要避开这些看似光鲜的东西,然后通过没入水下的冰山来旁敲侧击粉粹它!要知道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之所以壮观非常,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在水上面,而剩下的那八分之七才是关键所在。”
我见杜少谦如此铿锵有力的坚持,不好再行劝阻,于是便问道:“那杜科长想好怎么去那座江心岛了么?之前你也听到了,那公社的徐社长和武装部的胡麻子已经警告咱们不要轻举妄动,我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会只是嘴上说说,旅馆的外边肯定有眼线盯着咱们。”
杜少谦说:“看来你真是上道了。不管怎样,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是么?还有就是,你觉得胡麻子和徐社长这两人如何?”
我回忆道:“总觉得他们两个有些怪。按常理胡麻子不该对徐社长呼来喝去的,可是那徐社长似乎有些畏惧胡麻子,倒像是他们俩的身份对倒了。但我又觉得这跟案件没什么关系。”
杜少谦说:“还是那句老话,一旦我们以调查者的身份介入,就万万不能忽略任何有悖常理的东西。我观察到徐社长在临走的时候在犹豫,他像是要跟我们说些事情,但是后来被胡麻子叫下了吊脚楼,我想咱们以后有必要暗中去跟他谈谈,北镇的有些事情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这条线索你要记在心里。”
我愁眉不展地点了点头,望着两扇花窗不再言语,心里仿佛被掏空一般难受。
杜少谦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姿势,看过手表之后站起身来,与他伸展关节时的响动一并发出的,还有那句充满信心的自言自语:“明天!明天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