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看得更多呢，你那色狼的样子，别把人家吓跑了……应是来喝酒的，相亲的要端菜，不会在外面站着。”德冬说

“说得对嘛，那是我的，你相你的亲，不要打主意。”王佐说

“美的得你吧，一看你就是城里人，吊儿朗当，流里流气，你看我穿中山装，斯文英俊，等会看我的，你就不要添乱。”德冬反讽道

“行，行，今天是你相亲，我嘛，舍命君子……不过，开席时，那姑娘进去了，我们马上跟上，坐一桌子上去。”王佐笑道

……

二个在城里上班的小伙子心怀鬼胎，不安好意，算计着在酒席上同那漂亮的黑上衣姑娘凑在一起。

写到这里，王佐敲键盘的五指停了下来，点燃了一根烟，蓦然间突然耳旁响起了张行的《再燃一根烟》：

再燃一根烟 就离开你

过去的尝试 都已过去

再燃一根烟 就放弃你

虽然失败 我曾努力

也许当我离开你

你也不会太难过

等我抽完这根烟

我就走

虽然演出到尽头

我却依然还沉醉

虽然说是不在乎

我却怀念

……

王佐很喜欢这首歌，深沉里透着令人心痛的伤感，过去的往事一幕幕呈现在他眼前，这首歌真是他和张子含的写照啊。

王佐又想到了《大学》开宗明义的第一章所云：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王佐默默口语，这就是我人生方向分流的本啊，始啊！那时的我咋不读圣贤书呢，读了圣贤书不就明白：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那时的王佐确实不知止，所以而后没有定，更谈不上静，谈不上安，谈不上虑，所以而后没有得。王佐想到，不但没有得，而且整个人生变了方向。

“啪，啪……”

一阵鞭炮响。王佐和德冬不约而同回头，在东家门口晒太阳的人群慢慢走进了东家的堂屋，那个黑上衣姑娘也在挪动脚步。王佐和德冬二人相视一笑，快速停止在水面削圈圈的比赛，不约而同快步，不！是小跑，跟在了人群后，进入了堂屋。黑衣姑娘正坐在靠门边的那张桌子边，王佐眼尖，见黑衣姑娘边上有个空位，还没待德冬反应过来，屁股已坐在黑衣姑娘边上的空位上了。德冬嘟着嘴，学着王佐那带有九江方言的口音：

“不是说好了不同我抢的吗？”边说边坐在黑衣姑娘对面那张空位上。

王佐微微一笑，用普通话说：“现在还没正式开始，等下一定不说话，放心吧，大哥。”全桌的人一齐看向王佐，心中纳闷，哪儿溜出一个字正腔圆说国语的城里人。王佐也看到，边上的黑衣姑娘也微微转头，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人群慢慢坐定，在王佐耳边响起的全是都佬话，软绵而宽广，像鄱阳湖的水，鄱阳湖的风。王佐所在国营大工厂也有都昌县人，全厂称都昌人为都佬。王佐两目向四周扫去，男女老少，满满一屋，每个人脸上露出的是那种乡下人所特有的喜庆和善之神态。

静，静，这时有人在台上说，某某府上舅姥爷第一位，王佐看见一个老人家被指上第一位...... 张家湾某某府上某某第三位，没有动静。王佐右边的中年农汉指向黑衣姑娘说：“张子含，坐上去啊！：”

王佐心中暗想，得来全不费功夫，但又怕这姑娘去坐第三位，于是转头看向黑衣姑娘，只听她说： “不，不，我不坐。”

王佐听到的是带有都昌口音的湖口话，温软而清新。黑衣姑娘看向那农汉，摆摆手，秀丽的脸庞露出羞色。“安排别人吧。”中年农汉冲着台上招招手，王佐心中暗暗高兴。

一盘菜，二盘菜……盘盘热气腾腾。

吃菜，吃菜，全桌人一起动筷子，夹最近的菜。

喝酒，喝酒，全桌人一起端起了酒杯。

乡下人真是老实呀，真守规矩呀，王佐心中想着，同时看向张子含，这姑娘只是小口吃菜，端起了酒杯只是虚掩一下。王佐船校时的女同学那可不是这样，每每聚餐，比王佐还王佐，真是城乡不同啊。王佐心中赞叹，夹菜，吃！从早上出门，现在已北京时间13点了，王佐肚皮到背上了，吃再说，管他一起夹菜一起喝酒。

这时，全屋热闹起来，很多人起身敬酒。

王佐端起酒杯，对身边的中年男子说：“大叔，敬你一杯！”

说完，王佐仰脖子倒下，“好辣呀！”

中年农汉乐呵呵地说：“这是乡下酿的酒，可以烧着呢。”说完，他把酒放在嘴边，嘶，一口汲干。

王佐不禁咂叹：“大叔真爽快，酒如其人呀！”

“哪里，哪里，乡下人，见笑了，见笑了。”中年农汉说。

“张子含，这桌你辈份最大，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德冬站起来了，面带微笑。

这小子，他也得来全不费功夫，记住了黑衣姑娘的名字，王佐心中暗想。

“不，不，我不会喝酒。”面对突如其来的敬酒，张子含显得有些慌乱。

德冬酒已喝干，倒着酒杯，看向张子含。

“喝吧，喝吧，你爸爸能喝的。”有人说着，全桌的人都帮腔。张子含不好意思，勉强喝了半杯。

“你得把它喝完，你看我全干了，喝一半那叫半心半意，我可是全心全意哦，大家说是吧？”德冬笑着说。

“对，对。喝吧，这第一杯酒一定要喝完的。”旁边也有人帮腔道。

整张桌子的人都看向张子含，这种情况下不喝是不行的，她也不知道怎样拒绝，张子含于是拿起了酒杯猛的喝下。

“好，好。”全桌的人一齐喝彩。

“张子含，我再敬你一杯，好事成双。”德冬再次举起了酒杯。

“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不会喝酒。”面对第二杯酒，张子含显得有些无奈。

“喝吧，人家都说了好事成双，这杯酒也是应该要喝的，喝吧。”旁边的人嘻笑道。

“好吧，我喝！好事成双！”张子含站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爽快！”又是一阵喝彩声。

此时的王佐很想站起来敬张子含一杯，但因为刚才说好了，是德冬相亲，不能抢了德冬的风头，因此坐在旁边只有帮腔的份，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

“张子含，这第三杯酒，还是敬你，认识你，我三生有幸啊，给点面子吧。”张子含刚把第二杯酒喝完，德冬又开腔了。

全桌的人见此哄堂大笑。王佐暗道，这小子这么穷追不舍啊！

张子含显然是对德冬的举动有点吃惊，按理说已经喝了二杯也就可以了，当第三杯酒摆在她面前时，突然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她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当张子含的空酒杯呈现在德冬面前时，德冬显然吃了一惊，这姑娘还真能喝啊！

“哇，女中豪杰啊，这样吧，最后敬你一杯，这第四杯酒代表四季发财，我们大家一起发！”德冬边说着边立即顺势给张子含倒滿酒。

德冬一口气喝了四杯酒，这小子，见了姑娘就这德性，王佐心中略带醋意。故意提醒德冬道：“别忘了你来这做啥的啊！”

经不住德冬死缠烂打以及全桌人的起哄，张子含第四杯酒也已下肚。

喝完四杯酒后的张子含此时脸已绯红，越发显得妩媚动人了。再看德冬，整张脸已成了红脸关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