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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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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朝修发的头三日,我爹已差陈水喜到陆阳县城给我外公陈陆彬通报。家丁来到外公的盐米行时,寻不见外公,把这请外公十二朝送庚的事告诉了他的小夫人张氏。张氏眯瞪了会眼珠子,说:“好,你只管回去吧,老爷回来了,我就告诉他。”可是张氏并没有告诉外公我家去请送庚的事,直到十二朝前一日,外公坐在盐米行的掌柜上,还嘟哝着嘴说:“都什么时候了,路元状竟然连个句话都不来,是不是不要我这门亲家啦!”陈家外公以为我爹没请他,所以十二朝那日他没有给我送来衣衫、被仔,但他却背着他的小夫人给我送来了一对银手环和一对银脚环。我爹在收到外公的庚礼后,对阿公说:“我应该亲自去请岳父,那小婆娘肯定没有把话带给他。”

祭神宴客完毕之后,我爹请了乡里最年长的剃发匠给我剃胎发。阿嫲抱着我坐在木板凳上,不板凳一头放着一盆洗头的温水,盆边放几棵葱,一面铜镜,葱主聪,镜主明,合谓聪明。满头白发的剃发匠小心翼翼地给我剃完发,梅花便把剃下的胎毛塞进一个红布袋里,包扎好了挂在摇篮上,又把那盆洗过头毛的温水泼弃在品心斋门口埕的老荔枝树干上。我爹大哥二哥早逝,家中无婶姆,阿嫲坚持要亲自上阵,用背中把我背上,遮一把裂缝的雨伞,颠着小脚绕九间楼走一圈,还边走边拿手中的一根裂尾竹梢杖不停敲打过道,阿嫲这是在给我壮胆。经走这一圈,往后我长大了,胆量就够大,不畏人生之途长远,遇事可不恐不慌。阿嫲背我走完一圈后,就把我背上楼去见我娘。我娘这日一直昏迷不醒,阿嫲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媳,两条老泪直流。阿嫲对我说:“孙儿啊!你要快快长大,让你娘看着你长成个俏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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