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后悔白天的沉默,让二晔扫兴.不就是父母关系吗?她们性格虽合不来,却丝毫不影响四季的耕种和收获,他们辛劳大半辈子,靠自己的双手将三个子女养大成人,这样的父母我应该感到骄傲才是,我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人说:他们性格不合,却孕育出一所温暖的农家小院.
兴许是地位等级让我无法在二晔面前敞开心怀,她父亲是高高在上的局长,我父亲是一芥村夫,我没有勇气让自己的父亲展现在别人面前,而不是所谓外人面前的托词,女人的虚荣在作祟.
没有二晔的指令,我是不敢擅自下厨把持锅铲做菜的,白天已自讨没趣,晚上别再节外生枝了.我回到自己房间,拿出她买给我的零食,平常我很少动零食的,今天派到用场了.本以为自己会狼吞虎咽一番,可一块巧克力下口,就让自己索然无味了.
返回到客厅,新闻时段已过,我随手换了个频道,没头没尾地看起电视剧,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看了许久,自己也发困了,随便又换了个频道,然后蜷缩身子躺在沙发上,听着电视声响,自己合上了眼.
半梦半醒中,我被人狠命地推了一把,一股冲鼻的酒气充斥在我四周,接着是歇斯底里的吼叫:谁让你看得啊?病态!谁让你看的?啊?
我被推搡而醒,不是梦,是二晔酒气熏天地冲我吼叫,我莫名其妙地望了眼电视,画面上是一对男女在客厅沙发上的调情动作,那女的胸罩搭拉在胸前,男人呼哧喘着粗气.
真不要脸,狐狸精!砸死你!!二晔叫骂着,将遥控器重重砸在电视画面上.
我也来不及细想原由,赶紧跑过去关掉电视,怯怯站在一边,望着余怒未消的二晔,不敢出声.
二晔忽地捂起脸,跑进卧室关上门,里面传来嚎啕哭声,嘴里不停骂着狐狸精.
我怔住了,不就是一个调情镜头吗?更何况自己睡着了,也没看,至于连搡带骂,把我比作成了狐狸精.在丨警丨察家我曾被女主人这样骂过,今天再次听到这词,只感到可笑,狐狸精是用来唾骂女人水性扬花的专用词,在丨警丨察家女主人为了撒气,可以栽赃我勾引丈夫,可在这两个女人的世界里,即便我是只狐狸,也没有引诱的对象呀?
那会儿,我只理解成二晔喝醉了,在说醉话.我赶忙用脸盆放上热水,敲着门想进屋给她擦脸,好清醒过来,门关得死死的,里面又是一阵恶吐声.
那晚上,有着洁癖的二晔没有正常洗澡,也没有及时开门让保姆进去打扫里面的秽物,一直闹腾到下半夜,里面才消停下来.我一直在客厅守侯着,见二晔安静下来了,这才又敲开房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我刚一抬脚进去,二晔便一头栽到床上,不醒人事一般.
屋子里的气味实在太难味了,我赶忙用拖把先清理一地的吐汁,吐汁从床边一直延伸到衣橱下,在我拖到衣橱旁边时,我无意中发现那平常锁着的抽屉半开着,上面露出一把大剪刀来,刀刃上还残留着布屑.好奇心驱使我将抽屉轻轻向外拉开一些,定眼一看,感觉触电一般,拖把失手落地.
那抽屉里装满了被剪碎成片的胸罩,五颜六色的布条紊乱地堆积在一起,只剩下胸罩的轮廓,而我最为熟悉的粉红色胸罩就在最上头,被煎成了几道裂口,那型号,那款式,在这屋子里只属于我.
我感觉一阵绞痛,好似那把剪刀正搁在胸口上......
日期:2008-3-5 12:04:48
那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抽屉一幕给我的震撼是从未有过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好似那把剪刀割在二晔的手腕上,血淋淋的,流淌在眼前.我终于看清了二晔幽怨目光的源头,也知道她的失态绝非是针对一个保姆打开的电视镜头,镜头之外的画面才是原由.
那画面里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她又为什么将一个保姆的胸罩锁进抽屉里剪开?那里面的胸罩又都是谁的吗?
因为慌乱,我没能细看,又因为担心二晔第二天醒来发现抽屉忘记合上而怀疑被我识破,我仓促地合上抽屉,迅速拖完地之后逃离了是非之地.按常例,我应该给她擦脸,再砌上浓茶醒酒,可我害怕她清醒后的反应,从她主动告诉我胸罩被姐姐戴上,足以看出她对抽屉的秘密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一旦怀疑被泄露,那后果就严重了.我只能在她浑沌中抽身,以保全自己.
我像一个无耻的偷窥者,逃回了自己房间,紊乱中无法理清头绪去梳理眼见的一幕,只有满脑子疑虑和恐惧.我在惴惴不安中熬过了下半夜,直到东方破晓,也无法驱走眼前的阴影.那道阴影是双重的,主仆二人叠加到一块,主子的不正常能让正常的保姆变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我比往常更早就下了床,想到二晔折腾了大半夜,胃一定很难受,就煲上稀粥等她起床后先垫上空腹.我困倦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耳朵却警惕地捕捉起卧室里的细微声响,只听到几声咳嗽.我想象着二晔醒来时的表情以及她要说的第一话,一想到抽屉我就紧张起来,自己最担心的就是醒来后的二晔将思维锁定那忘记上锁的抽屉上.
一个雇主是绝对不能容忍一个保姆窥探到自己心底的秘事,抽屉直接关系到我的去留.我后悔昨晚进了二晔的卧室,后悔自己放任猎奇心态去探究主人,超越了保姆职业底线.
假如一切未曾发生,第二天等待自己的不过是二晔的责怪,没及时清理卫生.就因为偷窥了,心理负担已不是几句责难所能承受的.
偷窥者付出的代价往往大于守私者,满足了眼观好奇却加重心理负罪,所以偷窥本身也是畸形的.
临近中午时,房间才有了动静,二晔让我给她送水喝.我赶紧端上浓茶进了房.二晔紧锁眉头俯卧在床头,一口气喝完水,挥手叫我快把门窗打开,气味好恶心.等我打开门窗后,她又让我喷了些空气清洁剂,然后才问我:我昨晚没洗澡吗?
我没敢多语,只点头.她立刻起身下了床,让我快点给浴缸放水,她得先洗澡,浑身发痒,难受死了.
冲完澡,二晔穿着浴袍坐在客厅喝下一碗稀饭,说感觉舒服些了,让我把卧室重新打扫一下,床上被褥拆下清洗,随后她便头重脚轻地进了我的房间,躺在我床上继续睡觉.再讲究卫生的二晔此时也觉得一个保姆的房间比自己卧室要干净,她是合衣而睡,那是洁癖者的保护层.
对于昨晚醉酒之事她只字未提,没发生一样,我悬着的心才安落下来,打扫卧室时,我发现抽屉也上锁了,这才完全放松下来,感觉新的一天跟往常一样悄然而至,又无声而逝.
昨夜的遭遇就当成是我困乏在沙发上的恶梦,梦醒之后,一场虚惊而已.
日期:2008-3-6 15:22:46
接下来的一星期里,一切都相安无事,二晔又恢复到往日的节奏:晨曦下跑步,阳台上看书,书房里打字.按部就班地重复着每一天,我陪伴左右,在平静中继续观察着这神秘的女主人.
这期间家里的座机电话只响过一次,是二晔晨跑回来洗澡时打来的.平常二晔很少用到座机,都是手机接听.我没敢随便接听,雇家的电话越少,那就说明对外很闭塞,每次来电都显得很不一般,未经许可,保姆最好不要轻易接听,秦家那次电话给我教训太深刻了.
来电接连响了三次,二晔在卫生间也听到了,就叫我接听.我刚礼貌地道出一声您好,对方直接问到二晔这阵子有没有酗酒?我一听像是局长的嗓音,不免紧张起来,吞吞吐吐,恩唧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来.
二晔也就是上周在外喝醉过一次,在家里喝酒次数不多,偶尔才喝一小杯红酒,应该算不上酗酒吧.酗酒那是针对酒鬼而言的,像胖婶丈夫,每天都离不开酒精刺激.听我支吾不语,局长终于道出身份来,问是不是二晔在身边让我不敢说话.我忙说不是,她在洗澡.局长这才又说道:那你就实话实说,别为她遮遮掩掩的,叔叔相信你.
听浴室里的动静小了,二晔也快洗完澡,我没来得及细想说了声:没.局长说那就好,让我多留意二晔,少让她喝酒抽烟,有什么事直接给他电话.刚挂上电话,二晔就穿着浴袍走过来,开始吃早餐,边吃边问是谁的电话,怎么没等她就给挂了.
在得知是她父亲打来的,二晔将牛奶放到一边,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又向保姆打听我是不?他这是把保姆当暗探使唤上了,真恶心!
我忙将通话内容如实向她禀报,她听后哈哈一乐,略带嘲讽地说我像个双面间谍,两头假卖情报,比同村的妹子狡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