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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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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脸上有了些笑意,说自己是瓦匠,手头没票,想挤进人群里混上车.胖婶拽了拽他大衣,嘴巴啧啧道:就你这身衣服也不像个没票的瓦匠,一定是包工头,包里全是钱吧,可要小心了,车上小偷可不少啊.又是一阵笑声,有个妹子伸手在他包上摸捏了几下,夸张地惊叫一声:妈呀,扛手(扎手)!胖婶接着又说,你们这些包工头,一年到头把口袋装得鼓鼓的,那些瓦匠就惨了,还等着你们回去给工钱过年哩.这话一出口,即刻引来其他人的责骂,都说包工头太黑了,手下的瓦匠一年累死累活的,到了春节也领不到工钱,真是没良心.然后就列举出例子来,谁谁去年没拿到工钱差点烧了包工头家的楼房,谁谁的老婆因为男人没拿到钱回家,吵架喝了农药,差点丧命.把那男子当成批斗对象了,陈说罪状.她们的话让我想起了表哥,前年也因为没拿到工钱,一气之下,跟几个瓦匠去了新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样,还像以前那样拿不到工钱吗?

那男子分辨道:你们还真以为我是包工头啊?照你们的说法,包工头大小也是个款,装着人家的血汗钱坐车回家,那身旁至少要跟着几个瓦匠当保镖,以防被抢啊.胖婶这才说:开玩笑的,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男人一眼瞧着就是个学生,瓦刀怕也拿不动哦.大家再次笑开了.

日期:2008-4-9 11:32:51

终于等到进站台了,几条扭曲的蛇阵向同一个方向吐出芯来,纠缠在入口处,大家嚷嚷着向前涌动.跟在我后面的男子见我背后的包裹很沉,在推搡下左右摇摆不停,就顺手帮我托住,我回头朝他道声谢,发现他嘴唇粘着车票,上面写有软座的字样,那价格可是硬座的好几倍,看来这男子也不像是胖婶她们所猜的学生身份.

他问我车厢号,说这么长时间呆在火车上一定很闷,到时候找我们几个玩扑克牌斗地主.

好不容易到了车站,那男子跟我们分手了,临走前还问我们会不会斗地主.胖婶她们只顾上车,没理会他,他无趣地走向车的那一头.

跟来时的境况一样,车厢到处是人,个个汗流浃背的,车厢很快弥散起那独有的气味来,没座的都挤向车厢连接处,占据好有利地形,算作即将远行的委身之地,等我们找到座位刚一落定,旁边很快就挤满了人,有的将包塞进车架缝隙里,有的在吵嚷着别压了自己的包,也有的干脆把包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当成了软座,更多的人是紧挨着座位,形态各异在立在一边,把守脚下的寸土,稳固地盘.

最辛苦的要数带孩子的妇女,孩子的小脸蛋被闷燥的气流熏得通红通红的,母亲不时用毛巾擦着孩子的汗水.有个孩子实在太小,女人用布兜背在身后,手里还提着大塑料袋子,显得很吃力,那孩子的身子完全陷落在布兜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头发来,布兜外的小手死劲揪在母亲的衣襟上,发出恐慌的啼哭声.我们看不下去了,虽说一个北京保姆在公交车上还没学会让座,但见到这样的场景,保姆的本能让我们对孩子产生一种同情,我和胖婶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一小块空地,座位旁边的两个男人也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帮手将那女人的袋子搁到车架上,那女人这才有所放松,忙解开布兜,将孩子抱到胸口,坐在我们旁边用家乡话连声道谢.

可能孩子饿坏了,女人无所顾及地解开胸口纽扣,给孩子喂奶.见她手里除了那大袋子,没有其他东西,我就从小塑料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到她手上,她不好意思地推却,又放回到台上,胖婶说:都乡里乡亲的,就别客套了,看你满头大汗的,喝点水吧.那女人这才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问我们是哪的.原来她是和县的胖婶问她怎么就一个人,回家多遭罪,孩子的父亲呢?女人皱起眉头说,还在北京等工钱.

日期:2008-4-9 14:19:28

那女人一说到工钱即刻引来周围男人们的附和,骂声不断,都指向心黑的包工头,从他们挥动的粗厚手掌上看,其中不少是和表哥一样的角色,做瓦匠的.漫骂声让斜对面座位上的一个中年秃顶男人坐不住了,他拧开一瓶罐装啤酒,喝了一大口,抹着嘴巴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不满你们说,我就是个小包工头,到现在我也是没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份,为什么,上头有大包啊,大包顶上不是还有老板吗?老板不给钱,我这个小包就算把脑袋磕在钢筋上磕出大包来,人家不给钱也白搭,我是两头受气啊,手下10来号人都一个村子的,我都不敢跟他们一道回家了,这个年是没法过了,我快成杨白劳了.

有人起哄说,就你那罐青岛啤酒说口袋没钱谁信呀?

借光借光,供应午饭,10元一盒,热腾腾的啊!随着一声吆喝,走廊里的人躁动起来,有人闪开身子,有人伸长了脖子问有便宜点的吗,一辆餐车发出咯吱声响,摇摇晃晃地推过来.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餐车,刚才的骂声才消停了,兴许是餐车让人们想到肚子还空空的,就不想空谈了.

即便是10元钱一盒,买的人还不在少数,那自称是小包的男子买了两盒,身旁的女人可能是他妻子,两个人吃得很有滋味,而站立两旁的人,大都是目送餐车而过,舍不得那10元钱,嘴里却说:等回来时5元就能买到.话随这么说,见到别人开始喂起肚子来,也忍耐不住了,于是手伸向车架,打开各自的包囊,取出上车前买的食物和水,开始了车上午餐.对于忙碌一年的人们来说,自买的食物干粮比不上香喷喷的米饭,但价格要便宜得多,大包小包都扛上车了,哪在乎那点累赘.

我们先前在老太太家吃过,在周围人收声吃饭时,也就剩下她们的声音了,她们的保姆话题依然在继续,胖婶也不时插上几句,品头论足一番,以长者的身份指点迷津.我始终沉默着,腹部涨痛着让自己很烦躁,她们的谈笑成了噪音,愈加让我心烦意乱,特别是那妹子,成了话题中心,上海的那点经 历快成电视剧<>了,念叨起来津津有味,听者更是愤愤不平,好象她们眼里的世界,只有北京最好.

胖婶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临走前还向老太太借了个保温杯子,装上开水,好让我在车上喝到热水.这时候我拧开保温杯子喝了几口,感觉才好受了点,望着窗外,只盼着列车早点启动,早点到家躺到床上休息.我蜷缩着身子,将头靠在胖婶的肩膀上,昏昏欲睡.胖婶问我好点没,我说等睡着了就感觉不到了.胖婶这才让对面的妹子说话小点声,莲子的姨妈来了,身子不舒服.

列车终于轰鸣一声,缓缓启动了,车厢沉静了下来,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窗外,退后的站台让人们意识到,离家近了一步,都在谣想天边的那一头,不同的家境,相似的家园,至亲的家人......

沉静的车厢随着车速加快很快又热闹起来,不同的角色混杂在一节车厢,天南海北地侃起了大山:有关心国家大事的,开始散布小道消息来,让听者全神贯注,好似都成了大会堂里的一分子;有流传乡间野闻的,谁家的田地抛荒了,谁家的孩子又超生了,还有谁的媳妇在北京被人拐跑了,等等,所谓穷聊只怕在这无聊的车厢里表达得最为淋漓尽致,即便不是满载而归,也要在这摇晃的车厢里,追逐道听途说,来充实自己漫长的回家之路.

我终于在摇晃中合上了眼皮,什么也没想,只感觉自己好象躺在摇篮里,在摆幅中贴近了家,贴近了离我两年之久的温床,我很想有张属于自己的床,哪怕是几块木板,也能让自己睡得塌实,无须担心屋外的声响,躺在自己的床上,那传到耳边的风雨声也能演奏出催眠曲来,让人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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