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5-10 16:14:31

来宾开始熙攘密集，两人忙碌起来。半个小时的热闹寒喧后，来宾们找到自己的座位，意外地，琴高看见晴川，两人挥手，晴川制止了琴高过去说话，他正抓紧时间挨个采访。主持人姜明广咳嗽几声，庄重地宣布首届太白杯网络征文大赛颁奖大会开始，大家安静下来。琴高看见陶诗人孤零零地坐在最后面的座位，跟前面砖头一样整齐的人拉开明显的距离，感觉象太阳系里的冥王星一样，笑着走过去挨他坐下。晴川在台上台下穿棱，痉挛一样按相机，还有扛摄像机的电视台记者，助手把灯光直接打到拍摄对象脸上，象审询嫌疑犯一样毫无顾忌。而那些拍摄对象，每每此时突然变得表情僵硬，象很多当红演员一样做作。琴高伸长腿，松了口气。今天领导不少，市委宣传部部长，分管副市长，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还有区委各路人物，主席台的座位安了两排才把他们象萝卜一样放进坑里。领导们相貌衣着各异，唯一相同的是神情俨然，琴高想今日所见装神弄鬼的人比庙中的菩萨还多。再看背景上印着的协办单位，什么鞋业，渔馆等等，一个网络征文颁奖，搞得象政府召开干部大会，或者象作家出全集一样，把一些本来不相干的东西胡乱集中在一起以壮声势，乌合之态就象成群结伙过景阳冈。当然，这正是姜明广，智永和其他人希望的效果。“老郑，晕起咋？”陶诗人碰碰琴高，问。琴高笑：“陶兄，你说，我听。你是诗人，演说家，我只能当听众。”陶诗人说：“相声也要一个捧哏的吧。感觉如何？”琴高：“什么感觉？你是指人还是指事？指事呢，跟文学有关总归是一件好事。比什么六方会谈战略对话有意义一些。指人呢，呵呵，我对他们的印象不会比每天中午吃的盒饭有好感。”

日期：2011-05-11 16:41:00

陶诗人点头：“嗯，民以食为天，盒饭更重要。但是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不是为了吃饭。”琴高笑：“有饭吃总比饿肚子好。有奶不一定是娘，但有钱一定是爷。所以这个颁奖会会在寺庙里举行。”陶诗人也笑：“两回事。谁说颁奖不能在寺庙？五六十年前，泰国所有的教育都在佛寺进行。很多年前，我们的士子文化与佛也结合得很紧密。你不也说过诗禅一味吗？当然，钱这个问题，嗯，并不是说流氓做大了，就不是流氓。也不能说知识分子穷，就要变成姿势分子。”琴高赞道：“姿势分子这词不错啊。不仅适用知识分子，也适用很多人。比如现在主席台上这些装模作样的官员们。”陶诗人又笑：“他们嘛，嗯，象菩萨一样喜欢一辈子被人供着，至死靡它。或者，他们上半生奋斗过，所以毫无廉耻地认为现在可以过分享受，可以把以前的历史翻来覆去地嚼，霸着位子，象守财奴一样，死也不舍不得松手。而且喜欢捞过界。连文学也要伸手。鲁迅有篇文章说新旧更替……”琴高说：“我发现你就有那种破坏欲。”陶诗人严肃地说：“破坏这词，我个人意见，应该看成中性。有时它是犯罪，有时它也是革命。因为这个星球充满被控制，破坏欲应该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之一。单就文学而言，破坏是一种值得提倡的行为，一切创造来自于此。”

两人低声畅言，台上的官员滔滔不绝，每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演说家，脑子里装着十几套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稿子，张口便来。如同工人开机床，农民挥锄头，这是他们的基本生存技能之一。连智永也不逊色。讲经解签而具备的基本功，对各个级别领导的见贤思齐，他的演说风格绵密繁复，自成一派。晴川过来打过招呼，又匆忙回去给每一位发言的领导拍照。琴高想，晚报发新闻，最多上一两张相片，不可能象小朋友分糖果一样人人有份。又转念一想，自己都能想明白这道理，他们会不知道？只是晴川不得不拍，不能不照顾周到，不能厚此薄彼，大家都心照不宣。突然间所有的人都鼓起掌来，不象前面那样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应付，原来进入颁奖环节。琴高看了下表，整整一个半钟，终于像一只病蟑螂一样慢慢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