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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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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见郁沁来了,无疑是送来了一道餐后水果。郁沁倒也落落大方,笑盈盈打着招呼往每个人手里塞苹果,一点都不怯生。袋子里剩了没几个了,她举了举对沙烟说:“呵呵,你的苹果就这些啦!”

沙烟不好意思,没有接,说:“谁要你这么客气。”

郁沁说:“哎哟,你未必就是站在地坪里待客的啊?也不带我去坐一坐?”

沙烟脸唰的红了。在众人的注目礼下,两人进了楼梯间。郁沁边上楼梯边敲打铁扶手,发出砰砰的节奏声。而沙烟只恨这楼梯有些太长,他感觉众人的眼睛珠子,跟在郁沁丰盈的水果一样的身子背后,蹦蹦跳跳上了楼,拐了角,直到他用钥匙颤抖着开了门,再虚掩上。那些眼睛珠子才断了线般散落无形。

郁沁进了沙烟的房间,缩了缩鼻子,瘪了嘴说:“嗯——好重的臭袜子味道!”

沙烟连忙把门背后挂着的几条臭咸鱼样的袜子收了要往床铺地下塞。

郁沁把沙烟撩起的床单抻平了,说:“你也太邋遢啦!也不晓得收拾,你手痛,还是让我来吧。”不等沙烟表态,她就拿起一个塑料盆装了袜子,倒了些洗衣粉末,端到水龙头那里认真洗起来。沙烟瞪大眼睛看着她麻利地忙活,感觉她比自己还要放肆,好像来过很多次,俨然主人一样。

郁沁不怕沙烟看她,反而迎了他的眼神,调皮地挑衅回去。让沙烟受了烫似地看着地面发呆。她抿着嘴笑个不停,觉得自己笑得有些野了,又伸了满是沫沫的手,用手背去掩饰。这更让沙烟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把几双袜子搓洗干净,晾晒好。绾起的衣袖还没脱下来,见床上被褥乱七八糟的,又自作主张理了起来。沙烟张了张嘴,想劝阻,又想有个女人照顾真好,也就没说什么。就给她那杯还没喝过的茶里又满了点水。

郁沁顺势坐在床上歇气,指着床头墙壁上挂着的香港女影星画问:“呵呵,你的偶像?”那女影星披着一条紫色长围巾,一身青衣,露着雪白的手足,坐在高原上静静地看落日。

沙烟含糊其辞嗯了一声。张小燕长得有点像这个女影星,但没有女影星那眉宇间的那段忧郁气质。

郁沁跪在画像面前揣摩了一会,说:“好美噢,到底是明星,你肯定做梦都梦见她吧?”沙烟夜里手淫时候,确实曾好几次看着月光下这个高原女神,幻想着她褪下衣裳,雪白的手足凉凉地滑入他火热的被窝里。

他有些不自在。郁沁咧嘴一笑,一对酒窝就可爱地泛起来。看着郁沁花蕾一样盛开的脸,他觉得整个安静的黑夜似乎温软多了,那寂寞的蛙鸣里灌满了青春的蜜。

郁沁隔不了几天就过来一趟,随着伤口的渐渐痊愈,沙烟感觉房间也渐渐换了新颜。郁沁每次来总手里不空,一把路边的野花插在空酒瓶里,地摊上淘来两方针织网格镂花披巾,披挂在灰白、粉红的皮箱上。晾衣服的铁丝上多了几个红黄蓝的塑料衣架子。房间里整洁、生动起来。沙烟眼前晃动的是郁沁洁白的碎米牙,耳边痒兮兮的是郁沁爽朗的笑,不知不觉,沙烟发现自己有意无意在等待。等待郁沁。餐后水果。同事的挤眉弄眼。楼梯扶手的打击乐。瀑布一样安静悬挂的头发。

总是在他以为她不会来了的时候,总是在他虚掩着门望着国道上的车灯发呆的时候,她悄然来了。有时,她故意无声无息。带来蜡烛、或啤酒或香烟。她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还试着抽一口,很快呛得眼泪出来。沙烟弹吉他,她就伏在书桌上倾听,手捏一支圆珠笔,在纸的背面涂鸦,抄写沙烟的诗歌。她写字从来不写纸的正面,无论有无条格,她就喜欢反面倒过来写。沙烟看见台灯光下她的脸庞如刚刚升起的红月亮。毛茸茸的一层,更显得柔嫩可亲。

沙烟管市场越发带劲,市场里的商贩知道他不好惹也惹不起,敢折人家吃饭的家伙,肯定是吃秤药长大的。沙烟见市场的管理费收入超过了预期,便开始腾精力时间跑乡镇周边,带了余衡庚、“三轮子”天天下乡收费。三个人自嘲为“还乡团”,骑了自行车个个村落跑。一般一个村都有一到二户南杂店、屠凳、修理店、理发店、酒坊等。一天下来,运气好可以收入一千多。回所交钱也就声气大些,喊“四丫头”点票子,志得意满捧杯茶看着,对了数,上了千。刘所长就翘大拇指拍肩膀,说今天你走狗屎运啦!夸赞不已。若是只有二三百块,那就恨不得晚些回所,趁黄昏饭后间隙,敷衍交差了事,最好“四丫头”忘记催帐,等到第二天加把力,省得太难看。

这天,沙烟一直跑到天断黑,好不容易凑了八百块,回来屁股还没落座,就把公文包丢给李晓媛交帐。她点数着油腻的、脏兮兮的块票角票,竟然还有用报纸包好再用塑料绳扎紧的一百块硬币。都是五分、二分、一分的。她问沙烟又遇见了什么刁难户。

沙烟说:“莫讲起,刁难户倒不算,不过也蛮稀奇少有的。”

沙烟说江北乡下有一户开南杂店的姓胡,半年没交过管理费。“三轮子”讲只管吓唬吓唬,应该可以抓点收入。胡老板怕政府部门的人,尤其是戴大盖帽的,因为他被派出所关过。胡老板是根老光棍,快五十岁了还没碰过女人。被人劝了花光积蓄从贩子手里买了个二十来岁的贵州老婆,搞根铁链子拴了一个多月,终于不哭不闹服了辫,还破天荒要烧饭菜把胡老板吃。

“噢,你开口闭口胡老板,他到底好大的老板喽?怎么会缴这么碎的银角子?”

“呵呵,不怕识破你,他那店开了十几个年头了,既是卧室又是厨房的一间土屋子里,有一个九箩大柜,打开柜门,里面有看不出年代的烟酒、兰粉、味精、酱油、盐、饼干等商品,关上柜门,就是一住家的样子。‘胡老板’‘胡老板’是‘三轮子’故意这样喊他的,还笑他老牛好吃嫩草呢!那婆娘和‘胡老板’睡了一个星期觉就约了人里应外合跑了,原来是个有老公的。胡老板可是把棺材本折了来睡女人,结果算计下来,花五百块一晚,他跑到派出所报案,反而被当人贩子关了一晚,听说还挨了打。后来胡老板生意也懒得做了。没事就一个人爬山上挖树蔸里,不爱搭理相熟的,怕遭耻笑。”

“哈哈,活该。那你们也没必要再收他钱啊?毕竟折了老本。”

“是啊,我们也只是好奇,要找他聊聊。‘三轮子’咋呼了一阵,把他吓坏了,把藏在九箩大柜的抽屉背后的钱币全拿出来,说只要不到所里来,他还愿意去借钱缴罚款。被我拦住了。‘三轮子’倒帮着数钱,按面额包好。没想到那堆钱里还有咸丰、光绪的铜钱角子,孙中山、蒋介石时候的纸币,又被‘三轮子’说成是反动政府的货币,予以没收了……”

“啧,啧,你们才是无法无天。”

算完钱,“四丫头”李晓媛就递给他一张请柬,笑嘻嘻地说:“红色罚单来了!”

沙烟嘴里说着什么呀,忙打开来看。一张大红烫金豪华请帖上赫然写着“韩武先生、张小燕小姐……婚宴……”。他心里还是一惊,尽管有预感,也听李晓媛说起过,但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烫了手一般将请柬一合,呆呆地看着李晓媛打开抽屉,拿出现金账本、算盘来,又拿海绵去水龙头下接了点水,摆开架势结算一天下来所里的收入。

沙烟夹着空包,捏着请柬往楼上走。打开门开了灯,才看见郁沁躲在客厅角落里偷笑。沙烟兴致不高,坐在床头抽闷烟,望着请柬出神。郁沁一直兴致勃勃讲着她单位里的事情,见沙烟犯愁的样子,还以为他没钱送礼呢,说要借钱给他。搞得沙烟哭笑不得。

郁沁还是那么好看。沙烟肆无忌惮地看着她,透着烟雾。她说着说着,停下来看他。她觉得他很不对劲,谁知道呢!诗人也许就是这样吧,动不动就神叨叨的。

沙烟把台灯调暗了一些,动身把门关上。郁沁背对着沙烟坐在书桌旁,身体随着门关上的振动而颤抖了一下。姿态明显有点发僵。话也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沙烟点了支烟,看着桌上的请柬还是红得刺眼,就一把抓了往书桌侧边抽屉里一塞。然后,手轻轻搭在郁沁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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