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终于说实话了，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个新兵！”江楠被刺中了痛处，这是她的软肋，她总以为，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小新兵，根本不是我老婆。

“是！新兵就是新兵！！怎么了？！”我火了，拳头不由捏紧。

“你？你还想打我吗？像打大岳那样？”江楠看到我攥紧的拳头。

我一时愣住，我怎么可能打她，我松开拳头，这会我是有些失控了。

“你！”江楠捂着脸，就要跑出门，我一把把她推了回去，她本来就小小的个子，让我一推，着实退了好几步。

“跑什么？就会这一套！”我生气地吼。

“你？你想打我？你要打我？”江楠从小被惯大的，谁碰过她一手指啊？这会被我一推，像是突然疯了一般。竟一把推开我，冲了出去。

此时外面下着大雨。

我一时愣住。

“班长！”张蕾叫了我，我有些缓过来劲，从窗户看，江楠已经跑出了操场，向小树林跑去。

这还得了，这么大的雨，我起身追了出去。

“逸铭，江楠怎么了？怎么跑出去了？”经过走廊时，我就听到教导员冲我喊。

“没事，我追她回来！”我头也不回，这丫头倔起来不知道会发什么疯。

雨里，我拼命地追，大雨把我浇了个通透，心里被雨一激倒舒畅许多。

山路泥泞，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背后都被甩得一身泥。

已经看到江楠了，她哭着跑着。

“江楠，你站住，站住！”我边追边喊。

“我不回去了，我回家，我回家！你根本就只当我是一个新兵！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她哭着在雨中狂奔。

“回来，楠儿，回来……”

“不！你要打我，你居然想打我！”她拼命的向前跑，已经一口气冲到医院后面的小树林里。天，我们已经活活跑了近两里路。

只有一步远了，我扑上前一把搂住她，江楠拼命地挣扎着。

“放开我，你居然想打我，你居然就只当我是新兵！”江楠哭着，发疯似的撕扯着我的衣服，劈头盖脸地打在我身上。

我死死地拽着她不敢松手，这会她的情绪不只是激动，简直就是失常。

“江楠！你干什么？”教导员也赶来了，看来也是一路淋着雨跑来的。他刚到，后面通信员就跟着跑到了，忙给教导员撑上伞。

教导员已经一身透湿，还打伞有什么用？

江楠根本对教导员的话充耳不闻，还在死命地撕打我。

“她要打我，她要打我！她居然想打我……”她撕心裂肺地喊。

我的脸上已经让她抓伤了，扣子也被她拽掉了。

“住手，住手！这根本是你在打你班长啊！”教导员在一旁焦急地喊。

“江楠，听话跟我回去，我不会打你的，不会的！听话……”我硬是搂着她，在雨中喊着。

渐渐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软软地靠着我的肩头哭了。

我这下才松了口气。教导也松了口气。雨却更大了。

（152）

回到班里，我把江楠安顿躺下来。

教导员坐在她床边，安慰了她好半天。

“怎么跟我家丫头一样任性啊？你姨夫是我老首长，你要出个半点差错，我怎么向他交待啊……”我听得一愣，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江楠都受照顾。

教导员出门前，专门交待我一番：“逸铭，你是咱连队最像样的班长了，可有时也得注意工作方法、态度。江楠，你多关心些、多照顾些，你那时出事时，她还要替你背处分呢……”

“教导员，我明白，我知道……”我心里也痛。

十分钟后，连队要集合去团部听报告。

江楠被特批在班里休息，而被她抓伤的我却没有这个待遇。由于集合匆忙，我竟连身上淋的透湿的军装也没换就去开会了。

临进门前，江楠躺在床上，拉着我手，泪眼汪汪地说：“班长对不起……”

“嗯！”我应了一声，点了下头，走了。

报告会，我一点也没听进去。透湿的衣服贴着身子，让我不由地全身发抖。这总日子我真的受够了，真的一分钟也不想这样下去了。我想分手！我想自己一个人清心寡欲的把这后半年过完。

想到这，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给江楠写信——分手信。

回到连队，江楠还在睡着。

我让其他的新兵去帮厨，自己坐在江楠的床边。

江楠恬静地睡着，被雨淋湿的头发还贴在前额，她均匀地呼吸着，我久久地端详着她。

“嗯……班长？”她醒了，睁开美丽的大眼睛看到了我，脸上露出笑容。

“好些没有？”我俯身问她。

“嗯！”她点了点头。

“你还生我的气吗？”江楠从被子下伸出手寻找我的手。

“……”我帮她守了守被子，“无意”的错过了她抻出的手。

我在想怎么开口，怎么开口说分手。

“楠儿，好好听我说……”鼓了鼓勇气，我开口了。

“其实我们也许做朋友会更好一些……退一步，大家都会轻松些的……”我尽可能的把语气平和些。

“不——！你，你想说什么？”江楠听着，脸色急变。

“楠儿，我们……我们到此结束吧，你当你的新兵，我做我的班长，也就半年时间了……我们是朋友……我还会一如既往的……”

“不！不！不！我不要听！我不要！”江楠捂着耳朵打断我。

看她那么激动，我一时无话好说。

闷了半天，我起身准备掏信给她。

刚欠欠身子，江楠以为我要走，忙一把拉住我。

“逸铭，你不能，不能这样……她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楠，我真的很累，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样下去我精神太过紧张，我已经被这种痛苦击垮了，求你……我们分手吧……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铭……我求你了，我求你不要……”江楠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喃喃着竟扶着下床，两手拉着我的袖口，两腿却软下去，就势跪了下去……

看她这架式，我心里涌起一阵阵痛楚。

“你在做什么？你怎么那么傻啊？做朋友我一样对你好啊！”我硬是要拉起她，可她就是不愿起来。

“铭，你不要那样对我，不要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再惹你生气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求你，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不要……”江楠抱着我的腿哭着，两腿生生地跪在地上。

原本欲掏信的手，再也掏不出来了。

“楠儿，不要这样，我错了，我不会再提了，你起来，你快起来。”我心里拧痛，鼻子发酸。

我还能怎样？上天注定想折磨我，逃是逃不掉了。

我不再提分手的事了，可距离无形中已经拉开了。

再和江楠在一起时，总感觉有种心照不宣。

（153）

基地篮球赛如期而至，我又开始忙乎起来。

江楠兴奋极了，她这才知道她老公的球打得有多好，竟然是基地小有名气的。

因为去年的比赛我出尽风头，所以刚一上场，便掀起不小的明星效应。

“那不是去年的11号吗？”部队大院里的家属都来看球了，很多人还都认识了我。

“她就是逸铭啊？”

“像个假小子哈。”

比赛还没有开始，双方球队都在练投球。

我连跑了两个三步篮，活动一下筋骨。

“哇！又进了！”场外夸张地叫着。

这三步篮要都进不了，我还打什么球啊，我心里想着。

再来个中距离跳投，人多嘛，难免有点想出风头，果然又命中了。一个内空心，干脆漂亮。

“逸铭，逸铭，逸逸……”场下有节奏地喊着我的名字。

本以为是我们连队炒作的，我定神一看，哇，除了马上比赛对局的弹药站，其它所有连队都在为我助威，这下我更精神了。

比赛结束，我们大比分的赢了第一场，教导员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逸铭，今年一定要把奖杯给我保住！下场决赛杀他个狠的。”教导员一脸兴奋地说。

“是！”这个我当然能保证，有我在，没有意外！

也确实如此，我当兵两年，我们连全捧回了奖杯。自我走后，奖杯与通信总站无缘了。去年过年时给教导员打电话拜年，他还无不感叹，当时真不该把我放走复员。

“铭，我要每场球赛都看，我要看着你一路比下来！”晚上，江楠搂着我在我耳边说着。

“好！”我应着，比赛训练已经很累了，我听着她不停地唠叨，人已经昏昏欲睡了。

“你答应了？我太喜欢看你打球了，好帅，好棒……”江楠还在兴奋地说，我已经听不到她说什么了。

太累了，我已经睡着了。

很快到了最后一场决赛。

晚上篮球队准备先去比赛场地适应一下，突然班勤小值日叫我接电话。电话是方静的。

“逸铭，许燕不舒服，你快找个人来替班，她不能值班了。”

下午就见许燕脸色不好，没想到真的生病了。

大岳和张蕾都是篮球队的，小P的业务又不行，看来只有江楠了。

“江楠，去替班！”我当着大伙的面命令着。

“啊？”江楠一脸的不乐意。

“命令！”我当然知道她想去看球赛，最后一场决赛嘛！

“我不去！”江楠撤着身子，不愿去。

“老毛病又犯了？”在全班面前，她居然要抗旨不遵？！

“你就会欺负我，那么多人你不派，你偏派我！你就是想证明你不偏心！”江楠生气地喊着。

她说的也是实话，班里新兵已经对我偏心江楠有意见了。这回如果再派别人替班，怕是真要惹民怨了。

“别给我讨价还价，你马上去！”我不耐烦了，拿起她的军帽往她怀里一塞，将她推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