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不由地逗她道：“况且，我若是再受了伤，岂不是又能陪你三四天了么？”

惜梦听了忙摇头蹙眉道：“那可不行！我宁可再也见不到宸姐姐，也不愿看到宸姐姐你……为我受伤……”话说到此，惜梦不由地面色羞红，忙低下头去。

紫宸心头一动，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天地教的暗号，便将惜梦拥入怀中，在她耳畔道：“梦儿放心吧！自己多保重，过几日我就来看你！”

“后来你当真一直去看她么？”怜影听得入了神，忽然打断了紫宸的话问道。

“我也不知为何，当初是一时心软答应了她，”紫宸叹了口气，倚在长椅上，喃喃自语道，“但若不去看她，又觉得心中有愧。再后来……就觉得若不去看她，心内便会空虚无助，似乎少了什么。”

之后断断续续地每隔上一两个月，紫宸便要涉险去左丞相府探望惜梦。常常将自己在江湖上所见所闻的一些趣闻轶事告诉她，听得惜梦十分向往。

“你说这药丸有什么奇效？”惜梦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药瓶，十分好奇地看着紫宸。

“这是我姐姐给我的，”紫宸耐心地解释道，“她刚当上‘百花教’的教主，这个药丸是她特制的，对普通人没什么影响，但却能使习武之人一年之内不能得心应手地提气运功，十成功力至多只能用五六成。”

“那不是一种毒药么？”惜梦不解地问道。

紫宸“哧哧“一笑，反问道：“你以为呢？我会将治病救人的药带在身边么？这个毒药还不算什么，我姐姐还有一种毒药叫‘慢血丹’，和这个药丸的效力很相似，但却能慢慢地控制人的心智，若是服毒人在一年之内不能得到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死……不过我这次可没带过来，梦儿想看么？”

惜梦吓得脸色苍白，忙拼命地摇了摇头，将那个药瓶子还给紫宸。

紫宸忍不住大笑起来，又将药瓶塞给惜梦道：“放心吧，这个药丸毒性甚微，即便没有解药，服毒人也能在半年内慢慢康复的。你留着，如果下次还有哪个人敢闯进你的闺房，你就骗他服下，吓唬吓唬他罢！”

二人就这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地时常见面，直到一年后的一日……

紫宸完成“夜隼”的任务后回至教内复命，杨暮启颇为满意，对身旁负责管理“夜隼”的舒长老称赞道：“如今紫宸的武功大有长进，而且做事越来越令老夫满意了！”

舒长老点头附和道：“教主说的是！属下也觉得紫宸处事细心有条不紊，有意栽培她来负责‘夜隼’日后的壮大。”

杨暮启捋须微笑不语，似乎也颇为赞成。紫宸忙行礼谢道：“教主缪赞了，属下能为教主效劳是属下的荣幸！”杨暮启闻言更是舒服，便道：“紫宸不必谦虚，‘有功必赏、有错当罚’是教内的规矩，老夫自然会处理。你今日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紫宸闻言便行礼离开。

行至议事厅厅外，却见怜影正靠墙而立，面色凝重地看着紫宸。紫宸不解，正要开口问她，却被怜影一把来过，点了哑穴。怜影用腹语向紫宸道，别出声，静听里面！

紫宸知道怜影不会无故来此偷听自己父亲说话，便自行解了哑穴，蹑手蹑脚地伏墙听着。

只听见里面杨暮启道：“舒长老，我听人说，最近紫宸时常去拜会左丞相的爱女，可有此事？”

紫宸心中一颤，原先还以为自己行事隐秘，却没想到教主居然已经知道自己多次潜入左丞相府之事。只听见里面的舒长老道：“回禀教主，确有其事……”

杨暮启冷哼一声道：“你身为‘夜隼’的管理人，居然对属下如此诡异的行动不闻不问，是想让老夫责罚你么？”

舒长老忙道：“教主息怒，属下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杨暮启嘲弄地道：“哦，舒长老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紫宸心中起伏不平，只听里面舒长老又道：“紫宸行事谨慎，处世不惊，属下在‘夜隼’中看了这么久，就觉得她最适合接替属下担任‘夜隼’的管理人。但是，紫宸从小便在教中长大，见惯了生死存亡，因此与一般的女子多有不同。若将来紫宸果然接替了此位，自然需要扮演多种角色，混淆他人耳目。因此，属下以为，让紫宸与那位深闺小姐多接触，或许能让她学到一些女子本该有的温柔娴淑……”

杨暮启接下来说了些什么紫宸已无心再听，本欲离开，舒长老的一句话又飘入耳中：“教主放心，若紫宸果真对那个女子有什么非分之想，属下以定会将事情处理妥当的！”

……

见紫宸悄然离开，怜影也忙跟了上去。

“紫宸，你告诉我，是否真有此事？”

夜色迷蒙，八岭山上凉风已起，寒气侵肤。紫宸斜倚在一棵树上，望着天上的新月出神。怜影欺身靠近她，复又问道：“告诉我，果真有这回事么？”

紫宸收回目光，看着怜影，自嘲地笑道：“你不是都听到了么？还问我做什么？”

怜影却不肯罢休，又往前一步，依然一脸严肃地看着紫宸，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果真爱上一个女子？”

紫宸沉下脸来，冷声道：“这是我的私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什么爱不爱的，你们这些人真可笑，我只不过是想趁便借机了解左丞相的秘事罢了，你们急什么？”

说毕也不在教中休息，直接施轻功下山去了。

两日之后，便是紫宸与惜梦约定见面之日。紫宸心知自己与惜梦私下见面之事让教主知道，必然是因为丞相府中有天地教卧底的缘故。思量再三，紫宸待到三更天才一身夜行装按约来左丞相府见惜梦。

见惜梦房内居然还有烛火，紫宸便悄悄地贴在窗台下，侧耳听里面的动静。惜梦房中除了她，果然还有另外一人。

只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小姐不要骗老身了，樱草与空蝉已经告诉老身了。你不顾名节，不顾楚府的安危，私下救了一位‘妖女’，后来又与这个‘妖女’结友，还时常见面！小姐你难道忘了老身我这些年来对你的教导么？”紫宸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却有些期待惜梦的回答。

继而便听见惜梦柔声道：“李婆婆，我自幼没有母亲，都是婆婆教我规矩道理。我怎么敢忘了？”

李婆婆又道：“小姐，你可知道这个‘妖女’是与你父亲为敌的晋王爷派来的。你身为丞相的女儿，居然……”

惜梦声音冷淡了许多，道：“婆婆，父亲的这些事，我不想知道！”

李婆婆沉声道：“这可是关系楚家的大事，你可知道丞相是两朝元老，楚家现在不能……”

惜梦淡淡地道：“不是有德妃娘娘么？”紫宸曾听杨暮启说过，当今的德妃娘娘是楚仲宣的小堂妹，进宫后因为备受圣上宠爱，因此被封为德妃。

李婆婆又道：“小姐，你别忘了，丞相早就希望你能像德妃娘娘一样，为楚家光耀明楣，可你却……”

惜梦沉默了片刻，柔声道：“婆婆，我知道，但是这和我交一位朋友又有何关系？”

李婆婆沉痛地道：“小姐，你怎么那么糊涂？这个关系大了！如果那个‘妖女’不顾小姐你的名声，将此事宣扬出去，怎么办？如果圣上知道丞相的女儿和一个邪教的‘妖女’为友，又会如何看待丞相？晋王爷一定会以此为把柄攻击丞相，到时楚家可就要一败涂地了！”

紫宸心中一颤，虽然对“妖女”这个词颇为不满，但她也不得不佩服这位李婆婆的心机，居然能想得如此周全。

过了片刻，才听到惜梦道：“父亲的话，我自然不能不从，但是婆婆，你带了我这么些年，也知我从来都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倾诉。如今，宸姐姐与我十分投缘，所以才结为好友。况且宸姐姐为人心善，绝对不会害我。婆婆，你就当可怜梦儿，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父亲！”

李婆婆似有些不忍，道：“小姐不必担心，以前的事，老身自然不会和丞相大人说的，但是为保万一，小姐今后不可以再见那位女子了！不然的话，老身一定会禀告给丞相大人！”

之后便听见门声，想必是那位李婆婆离开了。紫宸勉强压抑住了情绪，佯装不知道悄然地进了惜梦的房内。惜梦见了紫宸，有些局促，柔声道：“宸姐姐，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么？”

紫宸轻轻地颔首，没有作声。

“宸姐姐，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李婆婆她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说的。既然她答应了我，所以一定不会将你的事告诉父亲的。不过……不过……你以后就千万别来了。万一，万一让父亲抓住你的话，我……”惜梦一面说，一面微微地咬着下唇，似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

“梦儿，我不来，你一个人会孤寂么？”紫宸慢慢地靠近惜梦，轻声问道。

“我十多年来都是如此，早已习惯了，”惜梦勉强地一笑，似乎不想让紫宸挂念自己，“不过，和宸姐姐接触的这一年多，是我最开心的时光，我……永远都会记得宸姐姐你……”

“梦儿，我问你，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救我？”紫宸已经走至惜梦面前，可以看清她的一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