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梅袖清沉声道:“在下只不过对公孙姑娘略施点迷香罢了,只不过不愿再看公孙姑娘因为无谓的挣扎受伤……相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公孙姑娘自会醒来。”
清涧却不动声色地道:“如此甚好,我们对谢公子也不过略施小毒,想必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这疼痛便可自行消了!”
梅袖清已看出眼前的女子绝非一般人,皱眉试探道:“姑娘如此相助公孙若陵,想必是天山幽雪宫的人罢?”
清涧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什么天山幽雪宫,我听也未曾听过!不过见七个大男人欺负一位年轻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她虽说得平淡如水,但声音却极冰、极冷、极寒。梅袖清等人原本泰然自若,此时听了清涧的话,一个个不由地脸上发烫。谢黑先沉不住气,提剑道:“管你是何人,居然敢伤我兄弟!看我可饶你!”说毕一剑已急刺过去。
清涧微转身形,堪堪避过了这一剑,冷笑道:“呸!你们打伤公孙姑娘怎么不说?乘人之危,以多欺少怎么不提?谢公子急什么,你们五个人一起上好了!”
谢黑闻言,举着剑向清涧袭来。清涧从身后拿出一根三尺来长的棍子,同那五人混战起来。
公孙若陵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里,燃着的火光照亮了洞中的一切,对面一个蓝服男子正外靠在洞臂上,昏昏地睡着。若陵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发现面纱仍然好好地盖在上面,不曾露出一丝一毫。
正襟危坐,公孙若陵将自己昏迷之前的事又细细地想了一遍,好像那时是被梅袖清施了迷香……因为当时身上伤痛难忍,一时大意,竟未注意到,莫非后来是这个蓝衣男子救了自己么?
正想着,只听那蓝衣男子哼了一声,伸展开手臂,抬起头来。那张面孔极其平常,也不是什么江湖知名人物。难道此人深藏不露,能支身对付那六人么?
柳慕雪方才只是假寐,听闻若陵苏醒,便也假装大梦初醒般地伸了伸手臂,抬头尚未看清若陵,一把寒剑便架在颈旁。
若陵厉声道:“你是何人?!方才我昏睡时,你可曾偷看过我的面容?”
柳慕雪苦笑道:“姑娘,刀剑无影,你这剑能不能……”
若陵不为所动,打断她道:“休得废话,快说!”
柳慕雪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道:“是,是!小人名叫薛木……祖上原是梁州的一个……”
若陵冷喝道:“谁让你背家书了!快说,方才我昏睡时,你可否看过我的面庞,可否碰触过我?再不说,我一剑将你刺死!”
慕雪忙惊惶道:“姑娘饶命!小人怎么敢碰姑娘?更不敢偷视姑娘的容貌!小人虽是……”
若陵冷冷地打断她道:“你没说谎么?”
慕雪忙道:“小人怎敢欺骗姑娘?小人在江湖上也混过两三年,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可做,小人自然清楚的很!想姑娘这般人物……”
若陵收回剑,冰冷无情地道:“我暂且相信你!今日见过我之事,不可同别人提起,不然的话……你性命便保不住!”说完便提起包袱,准备离开。
慕雪便叹道:“果然人人都说‘莫做好事’,小人好心将姑娘带来这里休息,姑娘却不知感恩……”
若陵闻言,又转过身来,声音冰冷无比:“薛公子此言,是想问本姑娘要钱么?”
慕雪忙嘻嘻笑道:“小人怎么敢向姑娘要钱呢!小人只是想……”
若陵只管向洞口走去,复又站住问道:“今次是你救了我么?”
慕雪干笑道:“小人哪有那么厉害?是一个女侠将你带到这里来,说姑娘你身受重伤,让我暂时先照顾你一段时间。女侠好厉害,飞檐走壁……”
若陵忙问道:“那女侠长得什么样?”
慕雪装傻道:“和平常人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若陵闻言便不再理会她,径直离开山洞。慕雪微微一笑,亦偷偷跟随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山,逆着一条溪流而走。若陵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吃东西,加快了脚步,只望能在溪水上游寻着一两户人家,稍作歇息。慕雪施轻功远远地跟随其后,也不知若陵是否因为身受重伤,无法运功凝气,竟未发现身后尾随着一人。
若陵虽不能运轻功,步伐却快,身体轻盈无比。眼看水流越来越缓,忽然见一个小丫头蹲在溪旁哭泣。
那小女孩不过四五岁,嘤嘤地哭个不止。若陵便上前俯下身道:“小妹妹,你哭什么?”她平日见了男子声音冷若冰霜,毫不留情,但如今对一个尚不更事的女孩却温柔了许多。连躲在树丛中的慕雪听了都微微有些惊异。
那女孩道:“我……我找不着家了……呜呜呜……”
若陵听了便为那女孩拭泪,柔声道:“快别哭了,你家一定就在附近,让姊姊送你回去好不好?”
那女孩闻言止住泪,哽咽道:“姊姊,说得是真的么?”
若陵声音柔和,轻言细语道:“自然是真的!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拍手道:“我叫‘四丫头’!姊姊,你快送我回去!”
若陵便抱起四丫头,逆着溪水而去。慕雪从未曾听过若陵如此温柔的声音,一时竟有些难辩真伪,生怕自己跟错了人。见若陵向前赶路,自己忙也运气,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又行了一段路,几间小屋便在隐隐树林里现了出来。那四丫头用手比划着大叫道:“姊姊,你快看,那便是我家!”
若陵顺着四丫头所指的方向疾步而去,在一间茅屋旁停了下来,只见一个村妇迎了出来,抱过四丫头道:“你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叫我担心这么久!”又转向若陵道:“麻烦姑娘了!姑娘若不嫌弃,请进屋中休息片刻,只是我们粗茶淡饭,怕姑娘吃不惯……”
若陵道:“不必麻烦了,请问这附近可有客栈么?”
那村妇尚未答言,那四丫头便从母亲怀里挣了出来,拉着若陵的衣袖道:“姊姊,这个我知道,我带姊姊去!”
若陵忙道:“你若再乱跑,一会又丢了怎么办?”
那村妇笑道:“不怕,那客栈却不远,这孩子熟得很,姑娘就放心去罢!”又嘱咐四丫头道:“你去了可要早些回来!”
四丫头点了点头,便拉着若陵走了。那村妇微微一笑,转身进了房中。大概等了一顿饭的功夫,只见那女孩蹦蹦跳跳地回来了,便问道:“小丫头,你已把那个姑娘带去指定的地方了么?”
那四丫头微笑道:“不错!”
那村妇便点头不语。四丫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又道:“这是那个恶人给我的,前辈看看是不是您要的解药?”那村妇接过微笑道:“不错,正是这个……”
那四丫头便跪下磕头道:“请前辈收我做徒弟!”
那村妇待她磕了三个头,便道:“既然如此,你便跟着我吧?这里却待不得了,你现在收拾一下,立刻同我离开!”
第十二话 风波又起
是夜,乌云滚滚,刹那间风雨大作、电闪雷鸣。雷声轰鸣,一道道闪电划过长空,豆大的雨珠在黄土地上溅起点点泥粒,道旁的老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冷风带着泥土的芳香在这个深山里散发开来,漆黑的山林里时不时地传来夜归鸟的鸣叫声。
柳慕雪见公孙若陵进了客栈,心中颇为惊异,按现今的情形来看,若陵虽身受重伤需要休养,却也只能寻一个隐秘的山洞为佳。如若不然,极有可能轻易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抓住。想她也行走江湖两三年了,莫非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么?
想至此,慕雪亦待若陵回房后,要了间她隔壁的空房。现窗外风雨大作,她却无心细听,只是留神着公孙若陵的动静。桌上放着小二送来的食物和酒水。虽然已确认过里面无毒,但慕雪依然不曾动箸,而是将自备的干粮吃了一些,然后便将饭食用粗布包着藏于床下,汤汤水水洒得满桌都是,做出一副已经吃过的样子。
慕雪坐在桌旁,一边用筷子沾着酒水在桌上划着,一边侧耳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不多会儿,便听见有人端着饭食送到隔壁。送饭的是个老婆婆,声音沉而哑地道:“姑娘,饭来了!”
隔壁的门“吱”地一声开了,过了一会儿,那老婆婆又出来将门阖上,慢吞吞地准备下搂。慕雪忽然计上心来,忙理了理衣襟,朗声道:“本公子已吃饱了,快来将碗筷收拾干净!”
那老婆婆似乎双耳已如同腿脚一般不大灵便,等慕雪叫了七八声才明白过来,慢悠悠地踱到慕雪房中收拾餐盘。慕雪心中怕这老妇人装聋作哑,其实是另有居心,便有心要试她一试。因此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摇摇晃晃地靠近那老妇人,右手便暗中向她的中庭穴点去。若那老妇人当真会武功,急招逼来,必定会有所闪躲。不料那老婆婆依然无动于衷地收拾着东西,似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全然不知。
慕雪收回手,却仍不放心,便随意地将手搭在那老妇人的手臂上,醉眼朦胧地道:“婆婆……呃……有,有解酒……解酒的茶么?”那老婆婆呆了呆,才哑着声音道:“茶都在楼下,一会老身为公子端上来。”
慕雪未曾觉察出老婆婆体内的真气,略放了心,便摆了摆手道:“不……不必劳烦,天色这么晚了,你……你也该休息了。一会……一会我自己去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