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不曾料想一个女子的轻功竟能如此出神入化。那黑衣人跃下山崖后,竟顺着一条小径,踏着崖壁一路行至一个山洞里。
“女侠怎知这里有一个山洞?”这山洞又窄又小,要见的人还没来么?慕雪心中倍感疑惑,实在无法猜出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亦不知她此行的目的。
那黑衣人畅声道:“这条小径就是我为了日后三公主方便而凿的。三公主日后须要独身来此处,想必得先把轻功掌握才行!”说毕将山洞里的机关指给慕雪看,领着慕雪进了那山洞的密室。只见一个一身布衣的男子坐在一张偌大的石床上,闻见人声,忙用一双已然失明的眼睛望洞口探来。
“师妹,是你么?”那男子声音沙哑,因面目苍老,看起来一幅饱经沧桑的样子,连头发也花白了一半。
“沈先生,我已经将你的徒儿带来了!”黑衣人的声音霎时冷了下来,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气。慕雪惊异地打量着那个沈先生,莫非他要教授自己武功么?只是这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显示他武功盖世,这黑衣人为何要带自己来见他?
沈先生用鼻子嗅了嗅,竟对准了慕雪的方向,似自言自语地道:“师妹,我不能收她做徒儿,我亦不配‘师父’这个称呼!”
黑衣人嗤鼻一笑,声音却丝毫不减冰冷:“难得沈先生竟有这等自知之明,莫非是在下的虫儿让沈先生悔悟了么?”
沈先生闻言顿时大了个寒噤,一言不发。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盏用玉雕琢的雪莲灯,灯体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瑕疵,慕雪即便在父皇那里,也未曾见过如此美玉。
黑衣人不再理会沈先生,转身俯视慕雪道:“这个雪莲杯,暂时借给三公主练功用。公主只需每月月盈时将山泉水倒入此杯中,搁置在洞中暗室的那丝缝隙旁,夜夜接受月光,待到月亏时再运功服下,可提升功力,与练功有助!沈先生自然会将那套口诀授与公主,至于那套无影功也将由沈先生授与公主!”
慕雪闻言便问道:“那么女侠不教授我么?”
黑衣人悠然道:“在下会先将轻功教授公主,剩下的事,就靠公主的悟性了!”
慕雪又道:“请教女侠的尊姓大名!”
黑衣人将雪莲杯置于桌上,淡然道:“我无名无姓,亦称不上什么女侠,不过一个江湖草芥而已。公主不必记于心上!”
七日后,三公主神奇地只身在玄武门口出现。
当日灵帝私见柳慕雪,慕雪便将七日中的事情择要告诉灵帝。灵帝闻言竟半日无语,见慕雪怀中揣着一个铜面具,心中又是一惊。这是原先,自己赠与公孙归雪的。莫非那个黑衣人便是公孙归雪么?或许不然,一来公孙归雪已有三年全无消息,亦不曾下过天山;二来若当真公孙归雪入宫,又为何不来见自己?
继而灵帝又自嘲地笑了笑,似乎大略猜出了公孙归雪之意。便问慕雪道:“安阳怀中的铜面具从何得来?”
慕雪道:“正是那个黑衣人离别时相赠。”
灵帝点了点头,道:“安阳这次受惊了,先下去休息吧!不过,为父还有一言。”
慕雪恭敬道:“父皇请讲!”
灵帝道:“安阳自幼巾帼不让须眉,为父十分欣赏……不知安阳可愿意担任朝中一职,为朕分忧解劳?”
慕雪沉思片刻,郑重答道:“女儿愿意!”
一切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仇,便由此而始……
(完)
第十三话 旧日恩怨
清涧、灵烟离去后,慕雪微微出了一会儿神,起身在房内设好机关,换上夜行服,熄灯躺在床上小寐。慕雪睡得很浅,待到三更时分,便被门外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惊醒。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行至窗旁,慕雪忽见一个黑影贴在窗前,忙矮身蹲下。那个黑影侧身向里听了片刻,小心地将窗户纸戳破,伸进一根细棍来。慕雪便知这家黑店要使“下迷药”的江湖下三滥手段,那人想必刚从公孙若陵的房外过来,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迷倒自己。当即点了攒竹、印堂两穴,摒住气调整内息,静观其变。
那人果然吹入一阵烟雾,接着几根燃着的迷香被悄然掷入房内。慕雪贴于窗旁,闻得下迷药之人离去后,将那几根迷香踩熄,悄声出了房门。正欲去探一探若陵的情况,只见隔壁的门无声地开了,慕雪忙运功跃至房梁上。这几个动作既准又快,若陵似乎毫无察觉,亦施展开轻功,无声地下楼去了。慕雪扬唇一笑,慢慢地跟随其后。
若陵飘然立在底楼正中的一张矮桌上,冷声道:“出来!”
只见一个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出来,拍了拍手,顿时便从其它几个房间内涌出十几个手持兵器的壮年男子,将公孙若陵团团围住。慕雪已解了穴,栖身暗处,冷眼看出那中年男子便是这家店的店家,而他手旁那个身着白色布衣的矮个男子便是方才招呼客人的小二。公孙若陵扫了扫周围的几人,最后定在那中年男子身上,冷冰冰地道:“阁下何人,为何出此下贱的手段!不嫌丢人么?”
那中年男子捋须不语,小二尖着嗓子道:“对付你们‘幽雪宫’的妖女,哪来那么多的讲究?!你若识趣,就快快交出……”只是一霎间,一道白光掠过,那小二顿时噤声。原来公孙若陵右手一挥,一道白绫出袖,恰恰点了那小二的哑穴。那小二憋紫了脸,怒视若陵。这么一来,围住若陵的那些壮汉都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若陵转向那中年男子,冷冷开口道:“麻烦阁下将你们的首领请来,何必躲躲藏藏!”话音刚落,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一招‘白驹过隙’干净漂亮,丝毫不拖泥带水,果然是得到了公孙归雪的真传!姑娘必然是公孙若陵了……”那人一边说,一边翻开帘布行至中年男子的身旁,身后跟着三个年纪相差不多的男子。走在最后的那个年轻男子不过二十二三岁,在这几人中最小。此时已行至小二的身旁,右手一指,为他解了穴。
那小二呜咽了几声,向那年轻男子一拜,道:“多谢林四公子!”那青年男子微微一笑,转身又走到那老人的身后。那老者已是花白头发,一双鹰眼,犀利凶狠,颇有霸者之风。身着乌色华服,气势凌人地看着若陵道:“公孙姑娘,老夫当年见你之时,你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孩,想必对老夫已无影响。不过,你母亲可曾向你提起过吴剑墨?”
若陵凝神想了片刻,问道:“前辈可是‘一剑遮阳’?”吴剑墨师从衡山门下,所谓“一剑遮阳”,是因为吴剑墨舞剑速度极快,且内力浑厚,能带起身旁的轻物飞扬,似要遮蔽骄阳,故得此名号。但他不光因剑闻名,也写得一手好字,堪配他名字中的“剑墨”二字。吴剑墨淡淡一笑,倨傲地道:“没想到,公孙姑娘连老夫的这个拙号也知道,不错!不错!”若陵冷冷道:“不过,母亲却从未向我提起过,前辈的名号是听任姨无意中谈到的。”
吴剑墨闻言,脸色微变,心下不由地责怪这小丫头说话不知轻重好歹,一时又想不起“任姨”为何人。这时,那三人中最年长的男子压低声音道:“那个任飞莺是沈老前辈的关门小徒弟。”吴剑墨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她!沈兄故去时,我记得她不过十岁……后来不知为何,跟随公孙归雪进了‘幽雪宫’。”
若陵看了看那四人,对吴剑墨道:“不知前辈将我骗入此店,又悄下迷药,是为何事?”吴剑墨道:“老夫今日来,是要为林家管一件闲事!”若陵望了望那三个男子,默然不语。吴剑墨对那位年长的男子道:“敬庭,看来公孙姑娘还不知你们两家的怨结,老夫年老了,怕吐字不清,说不明白。不如由你来告诉公孙姑娘吧!”
林敬庭向吴剑墨躬了躬身,向公孙若陵道:“在下林敬庭,这两位是三弟林敬平,四弟林敬轩。公孙姑娘可曾记得小时带过你的林洄霜?她正是在下的二妹。十年前死在了公孙归雪的剑下!如今,我们正是来讨债的。”
若陵冷声喝断道:“胡言乱语!我母亲与林姨素来感情是最好的,怎么可能杀害于她?”
林敬庭冷笑道:“公孙姑娘难道想为令堂抵赖么?当年令堂杀死师傅师娘及同门师兄妹一事,早已传遍整个武林。况且当日此事是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说毕又向吴剑墨道:“师父,当年家父家母也丧命在公孙归雪那个妖女的剑下,这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请师父助我们兄弟三人血债血偿!”
吴剑墨眼眉一挑,捋须道:“这个自然!不过,这冤仇之事,宜解不宜结。何况公孙姑娘又是天下第一的美貌女子,杀了也太可惜了。不如这样,公孙姑娘,老夫听说,你们‘幽雪宫’有一套独门剑法‘比翼双飞’。据说这剑法精妙无比,算得上是武林至秘。若公孙姑娘愿以此书来化解这次结怨,老夫认为也未为不可。”
林敬庭闻言亦点头道:“师父说得是!若公孙姑娘有心化解,我们兄弟三人也不会对一个姑娘斤斤计较。就请姑娘将那本秘籍交出,我们便可放姑娘一条生路。”慕雪在暗处听了这番话,差点笑出声来。这几人施下三滥的手段来抢人家的武林秘籍,还偏偏要冠上堂而皇之的借口,实在是武林中的败类,想至此,便留心看公孙若陵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