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资本高达100万元的广告公司就在那年的7月28号开张了。直到开张的几天前,我和安妮才真正对公司定位、未来的主营业务方向等问题深谈了一次。最终,我们决定自己创办一本平面媒体,经营自身媒体广告。这个想法让我们一度激动不已——我们觉得这个点子太妙了!媒体多好啊,就那几十张纸,当成广告卖出去就价值几千几万——完全是一本万利啊。而且广告业务来源上我们也不用发愁,这些年来我在社会上认识好多老总,其中不少关系还很不错,就是单靠我姓林的这张老脸,也能保证公司基础收入了——如果真的有上帝,那一天他一定被人世间这两个异想天开的家伙逗笑了。
“建立在生意基础上的朋友关系远比建立在朋友关系上的生意牢固很多!”如果你正在创业,请你现在就拿出纸笔,把这句话抄写100遍!
2002年的夏天我只能把笔墨过多地记录我的公司了。一方面,我一生中的这个时期决定了我的今后的命运,我绝不能轻轻地略过不谈。另一方面,自打这个公司开张后我觉得原本还算丰富多彩的生活好象突然乏味枯燥了很多,甚至连我引以为豪的爱情,我都找不出太多值得记忆和珍惜的东西。当然,这也正说明很多光辉东西从那时开始已经从我的生命中慢慢的逝去。
雄心勃勃的我在公司开张还不到一个星期后就真切地感觉到了压力的存在。原来给森总当副手的时候,有什么拿不准定不下的东西我可以请示森总。可现在我的这种特权丧失了,我成了员工依靠的对象,吓人的是,我所说的一切都被视为公司的最终决定和最高命令,无论它是对的还是错的,不久都将成为事实。而我明显没有为这种突然的变化做好心理准备。
倒霉的是这家公司似乎从开张那天起就是个事妈。问题层出不穷、接连不断、应接不暇。
最先暴露问题的是公司的核心部门业务部,由于缺乏科学的管理制度,加之业务部群龙无首,因此刚开始的时候人心很涣散,效率也很低。这是件大事,业务部是公司运营的发动机啊,现在不维护等将来出问题那可就是大修了。于是我先明确制度——上下班必须回单位报道,早上上交计划,晚上上交总结。施行两天后我发现这也无法完全避免业务员偷懒,于是我又从工资上着手,降低底薪,大幅度提高提成——让有能力的人拿到更多的钱,让偷懒的人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无法实现,从而完成人员的自我淘汰。当然,为了怕一下子降低底薪影响团队士气,我特别增设立了诱人的当月业务冠军奖。如此三把火烧完后,我想这下业务员该干劲十足,死心踏地为公司卖命了。没想到结果恰恰相反,他们不仅日益消沉,而且开始有人主动提出辞职了。
于是意识到似乎哪里出了问题的我开始找业务员单独谈心,想从他们口中得到症结的所在,结果他们单独面对我的时候一个个都对我此次工资改革的英明决策顶礼膜拜、歌功颂德,就差他妈的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了。搞到最后,还是洁婷的提醒才让我找到问题的答案,洁婷说:“人家员工上班就是为个生活保障,你把底薪调得那么底,提成给的再高人家也没安全感”。于是我对公司的第一次改造就像 “安石变法”一样悲壮地失败了……
刚把业务部的工资待遇重新调整过来,人心也稍微安定下来的时候,搞内勤这边的又出问题了。不知道哪个好嚼舌头的把我和安妮不是公司大股东,大股东令有其人的真相都抖搂出来了。他们不仅对我和安妮以前给森总打工的底细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连洁婷是开服装店的,安妮男友的家族开私立学校的事情都知道。这就让我和安妮气急败坏,利马在公司秘密盘查,最后确定能泄露这些秘密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们原单位的同事 ——现在公司的前台小伊。于是二话没说,当天就让她滚回了家。
现在想想,我和安妮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肝火动得确实有点大,完全没什么必要。但在那时,对于已经把自己神化的我们来说,已经我法接受任何把我们人化的言论。
安完内后我决定开始攘外——去拜访那些相熟的老总。可是这事开展得也很不顺利,他们在得知我已经离开原来的单位,不再拥有原来的资源平台后对我的态度都立即冷淡起来。惟有几个关系特别要好的,也都是找借口推脱,他们说:“支持将来我们肯定会支持林总,但怎么也得先出一期杂志出来给我们看看啊。”于是忙了一大圈屁事都没干成的我决定还是把浮躁的心清净一下。先把公司的产品——DM杂志的品质抓起来。
于是整个8月间,我成了公司最繁忙的人,谈印刷厂、联系菲林公司、跑邮局商量直投……忙得脚打后脑勺。最终的成果却是除了忙出一本自己都不太满意的杂志外,唯一的贡献就是为公司的获得6万元的帐面亏损!。
一个月下来后,我开始彻底对开公司这事儿迷茫了。制度不敢严也不敢松,制度太严厉就把人管跑了,靠个人自觉吧,更不现实,这年头谁还自觉啊;对下属不能亲也不能远,太威严吧你就听不到真话,称兄道弟的吧本来就压不太住人的我肯定威信全无。于是我只能模仿森总的样子开始帮自己建立人格魅力了——有空没空的拿出点钱来和员工聚聚餐,唱唱歌,拉拢拉拢人心。这时候你得装孙子,哪怕你累了一天想早早回家,可只要员工提出来晚上想集体活动,你也得乐巅乐巅的陪他们去玩,还得让大家玩得开心、玩的尽兴。员工说AA制大家凑份子的,你得说不行,公司卖单。员工说:“林总,我们几个女生再点个果盘可以吧?”你得说:“去点,顺便再拿一打啤酒来。”我操,这哪是当老总啊,这他妈的完全是给人当老妈子啊。
一个月下来后,安妮的创业信心和热情也快消耗殆尽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像模像样地坐在办公室里忙她分管的财务上的工作,甚至偶尔也会跟我聊聊公司经营管理上的事。可现在,她已经觉得公司的这些事儿很是有些烦,上班也不专心起来,有时候连续几天都见不到人。偶尔来公司,想和她聊聊工作上的事儿,她总是用森总的精髓话语回复我——你看着办就是了。然后话锋一转,反问我:“哎,你看我今天这头发弄得还好看啊?”
一个月下来,只有一个人还意志坚定,那就是李洁婷。别看她在我没开公司前左反对右反对的,可当公司真开起来了她给我的更多的是鼓励。洁婷说:“涛,别着急,你们那公司和开店不一样,靠的是积累。等客户量上来了生意就越来越好做了”。我说:“关键是员工不得力,真他妈的想都开除了!” 洁婷说:“哪有十全十美的员工哦——你在森总眼里也肯定不是十全十美的,但森总比你高明的是他能容人。”我说:“我已经蛮能忍的了,要在原来,看到这帮员工早骂人了”。洁婷说:“是噢,这就要看你怎么把握软和硬之间的这个度了。权术的精髓就是一手硬,一手软,软硬兼施。你看你们森总,平时和谁都嘻嘻哈哈的,可真发起火来你们谁不害怕——慈不带兵,义不理财,该心狠的时候也要心狠。”……
于是在洁婷这种枕边的和风中,我仿佛醍醐灌顶了,觉得确实自己好多事情做得不够好,公司的很多东西确实急需改革。但常常是这样,头一天晚上似乎还挺明白的我第二天一到单位,就又觉得无从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