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对悲剧之可能性的探讨,不以文学分析的面目出现,而或多或少假以文化诊断学之名。直到文学这一学科遭到经验主义者和逻辑主义者的清洗以前,该学科一直侵占着以前归属于哲学的那种活力。情感、行为和信仰的现代困境试图通过文学杰作的讨论得出一个所以然来。艺术被看作是一个既定历史时期人类的才能的反映,是文化藉以定义自身、命名自身和生动表达自身的显著形式。尤其是,文学形式的死亡的问题——诸如长篇叙事诗还可能存在吗?或它已经消亡了?小说呢?诗剧呢?悲剧呢?——在当前最为紧要。一种文学形式的摈弃,是一个道德行为,是现代真诚德性的一个巨大成就。因为,作为一个自我定义的行为,它也是一种自我埋葬。
这类葬礼习惯性地伴以悲悼之感的流露;这是因为,当我们陈说着曾经体现于已死的形式中而现在业已失去的那种感受力和态度的潜能时,我们是在悲悼自身。尼采在《悲剧的诞生》这部实际上是谈论悲剧的死亡的著作中,把知识和自觉的理智——它们随古希腊的苏格拉底而兴起——所获得的这种全新的影响力归咎为本能和现实感的衰退,正是这种衰退使悲剧不再可能出现。随后一切有关这一话题的讨论都显示出相似的挽歌色彩,或至少是退守的色彩:或是悲悼悲剧的死亡,或是满怀希望地试图从易卜生、契诃夫、奥尼尔、米勒和威廉斯的自然主义感伤主义的戏剧中创造出“现代”悲剧。莱昂内尔·阿贝尔这本著作没有这种习见的哀伤之音,这正是它的那些别具一格的优点之一。没有人再创作悲剧了吗?很好。阿贝尔请他的读者离开悼念厅,来参加一个聚会,一个庆祝属于我们自己的戏剧形式的聚会,实际上,三百年来,这种戏剧形式就一直属于我们:元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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