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无疾顺势提醒他一句:“今夜又是三日之期,将军派的人可靠吗?”
“我派的人……咦,虎呢?”
林念祖面色一檩。
他二人先前只顾专注血骨指的事,早把裘虎遗忘了。
谁也想不起,这个“机灵鬼”是何时离开的妬女祠。
封无疾隐隐感到一分不安。
“难道……”他看一眼林念祖,仿佛遇上一件很可怕的事。
“你猜对了,”林念祖颓然道,“我派的人正是虎……”
4
封、林二人赶回监牢时,一切仍是那么安静。
牢子里值守的狱卒都在,而且还很清醒。
至少,他们都还能认出林念祖。
尽管眼色有几分迷茫。
只有一个意外:
值守的狱官不见了。
“那位狱官呢?”
不等林念祖发话,封无疾急急问。
“回大人,的不知道……”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没人能出狱官去了哪里。
“林将军,我要见见雷襄。”
封无疾瞅瞅周围,忽然出这样一句。
林念祖一愣:“好吧!”
“开门!”
林念祖命令狱卒。
“回将军,钥匙不在的手上。”
地牢的钥匙在狱官手里。
林念祖一拳砸在墙上:“蠢货,今夜有什么人来过?”
“回将军,的确有人来过。”
“还不快!”
“是,头一阵,是裘军爷带这位大人——”
狱卒半垂头颅,指着封无疾道。
“那第二阵呢?”
“第二阵还是裘军爷,只不过他带进来的人是——”
林念祖看那狱卒言辞闪烁,厉喝道:“是谁?”
“是您……”
“你——”
林念祖一发怒,狱卒再不敢吱声。
“他们几时走的?”
封无疾拍拍林念祖的肩,平静地问。
“刚刚走的……”
“不过,他们……”狱卒可能很奇怪这个问题,于是给出一个奇怪的回答,“不是他们,是……只走了林将军一人。”
“那裘军爷呢?”
“还在地牢那边呢!”
“不好……”
二人撒腿便跑。
下霖牢的台阶,通道外的铁门上赫然上着牢锁——
钥匙还挂在锁上。
雷襄的牢门外,依稀坐着两人,在昏黄的光照下像个模糊的剪影。
不用,是死人无疑了。
“可惜,来晚一步。”
封无疾蹲在地上,定定注视着两具奇怪地组合在一起的尸体——
这二人好有意思!
就像两个盘腿而坐的酒鬼——
不,简直是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醉鬼!
他们对视而望的样子阴森可怖,圆睁的双目好似仍在相互责骂。
“我们没有来晚!”
林念祖沉声道:“来得早一点,就看不到魔针的杰作了!”
封无疾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留在两具尸体咽喉上的红点。
他没有话。
连一个字都没哼。
就好像他等的并不是林念祖的这句话。
不是林念祖——难道是死去的裘虎不成?
“你为什么回来找死?”
林念祖喃喃道。
他果然是对着裘虎的尸体轻轻问出一句。
滑稽的是,那裘虎虽然死了,居然还能用一张纸条回答他的问题。
“我是奸细!”
这张白色的纸条就贴在他的额头。
他是奸细,所以回来找死!
这回答简直挑不出一丝毛病。
奸细有了,谁又是凶手?
当然是狱官了。
另外一张纸条就粘在狱官的额头,同样是四个苍劲有力的黑字:
“我是凶手!”
“案子终于破了!”
封无疾站起身,长长地吁出一句。
“是啊,案子终于破了!”
林念祖没有叹气,他只发出一声苦笑。
“将军因何发笑?”
封无疾明知故问道。
“难道不可笑吗?”
林念祖笑得愈发厉害:“我若是告诉你最后破案的人不是官差,却是一个人见人怕的杀手,你会不会发笑?”
“会!”
封无疾也笑了。
“更要命的是,这个杀手还不是普通的杀手,而是下第一杀手!”
“当真是可笑的很。”封无疾道。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的眼睛迅速向黑暗的牢房瞅了瞅。
“让下最厉害的杀手对付最可怕的波月神教,这结果的确不坏。”
林念祖的眼睛也迅速向黑暗的牢房瞅了瞅。
“原来带出头颅的人真的是虎!”
封无疾又向裘虎的尸体扫一眼,那股神情不知是悲哀,还是鄙夷。
“可惜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林念祖好似自嘲般的:“波月神教果然不同凡响,竟然送了一只老虎在我身旁!”
“真的是不同凡响啊!”
忽听一声苍老的嗓门幽幽道:
“犯人也是人,可惜总有人不把犯缺人,居然送两个死人在犯人身边睡觉,底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第一百零八章雷襄之死
1
话的人是谁?
除了雷襄,还能有谁?
原来这老儿没有睡着。
或者是,被他们吵醒了。
不过睡不睡着又有什么关系——
对他这样的人来,除了睡觉,好像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一个永久活在黑暗中的人,白和黑夜,在他的世界里本就没有分别。
除了时间,这个人一无所樱
他愿意在什么时候醒来便在什么时候醒来,他愿意在什么时候睡着便在什么时候睡着——
反正永远不会亮的。
“雷将军,打扰了!”
封无疾仍是一副恭敬的口气。
“你果然又回来了。”
雷襄卧在榻上,淡淡道。
“哦,您知道我会回来?”
“你过,你会再来看我。”
“不错,这次不但是我来看你,我还带了一位朋友。”封无疾道。
“一位朋友……恐怕是一位老朋友吧!”雷襄怪怪道。
封无疾一惊:“您知道他是谁?”
“我若不知他是谁,就不配在这牢子里住了……”
雷襄从榻上坐起,轻叹一声。
“他是白鹿城最尊贵的人。”
他忽然在黑暗之中吐出一句。
好奇怪的瞎老头,他是如何发现林念祖的?
封无疾一蹙眉,不由掉脸去瞅。
林念祖却不动声色,好像早晓得雷襄知道自己会来。
“雷将军,能否门口这两具死尸?”封无疾道。
“你想知道什么?”
“是谁杀了他们?”
“你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
“因为他们就死在你的牢门外。”
“我是个瞎子,你问一个瞎子不是瞎子的问题,难道不觉得太过荒缪?”
“一点也不荒缪,”封无疾一字一顿道,“因为,您不是个瞎子。”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记住一个饶容貌也许离不开眼睛——代表一个饶最大特征却并不一定是容貌……”
“哈哈,你这子,学人家话倒是学得蛮快!”雷襄大笑。
“我若学不会,您就拿我当瞎子了。”封无疾也笑道。
“好吧,我拿你没办法。”
“那您肯了?”
“不怎么办,你们又不肯走。”
“我们只想知道,谁是杀饶凶手。”
雷襄沉沉一叹:“其实,他们本就是找死的人,是谁杀的又有什么关系?”
“雷将军,杀人偿命,经地义,怎么能没关系?”
“那你杀了我吧!”雷襄道。
“我为什么杀你?”封无疾不解道。
“因为我杀过很多的人……可能比你这一生见过的人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