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这么庞大,竟然把群山和重岩都吞没了,把那白天伸在重岩前面,满是森林,可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的巨大的山峡都吞没了。
哨兵沿着胸墙来回走着——他也跟天鹅绒一样黑,同这黑天鹅绒般的夜里一切东西一样。他慢慢走了十来步,慢慢转过身来,又慢慢往回走。当他往这一端走的时候——机枪的轮廓朦胧地现出来,当他往另一端走的时候——觉得一直到险岩的紧边上,都是一片均匀的黑暗。这个望不见的垂直的险岩,使他有一种安全和自信感:就是蜥蜴也爬不过去的。
于是他又慢慢走了十来步,慢慢转回身来,又……
家里有一个小园子,有一小片玉米地。有尼娜和抱在她手里的小赛尔戈。当他出门时,赛尔戈用那黑梅似的眼睛,好久望着他。后来在母亲手里乱跳着,伸着胖胖的小手微笑着,吐着泡沫,好看的没牙的嘴微笑着。父亲把他抱到手里,他就把那可爱的唾沫弄到他脸上。这没牙的微笑,这些唾沫,在这黑暗里是不会消失的。
慢慢走十来步,朦胧地推测到机枪的位置,慢慢往回走,同样朦胧地推测到悬岩的边缘,然后……
布尔什维克对他并没做过坏事……他要从这块高地上射击他们呢。那条公路连蜥蜴也爬不过去……布尔什维克把沙皇打倒了,沙皇喝过格鲁吉亚人的血呢——好得很……听说在俄国把一切土地都交给农民了……他叹了一口气。他是被征调来的,只要有命令,他就要射击那些躲在岩后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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