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月更加愧疚,与此同时,担心上班迟到,她又未免着急,她看了看外面渐渐发亮的天色,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了,她对陈文志说道:“对不起,吵醒你了,我今天有事,得出去一下。”说完双脚就要往外走。
洗碗工根本没有休息的时候,去得早,回来得晚,中间连轴转,感觉自己像个机器人,楼家月做这份工的时候,第一次知道民间疾苦,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真不容易!
看到楼家月果然是瞒着他要去当洗碗工,陈文志索性打开天空说亮话:“大小姐,你不要去洗碗了。”
什么?楼家月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得茶杯大,原来,她当洗碗工的事情,他知道了。
所以他才急着出去找工作的吧。
楼家月小脸一红,低下头来。
陈文志凝视着她,对她感激地说道:“大小姐,之前我生了病,你为了给我治病,为了照顾我,你去当洗碗工,我真是很感动,感觉很对不起你。”
楼家月心里暖暖的,原来,自己的付出他都知道!她微微地笑了,心里仿佛汪着蜜。当洗碗工所受的苦楚,如今在陈文志的感谢面前,全部不值一提。
陈文志不知楼家月内心所想,对她温柔地说道:“大小姐,所以我去找了木匠的工作,现在我能上班赚钱了,你就不用去工作了。”
果然如此,楼家月讶异地看着陈文志,心生暖意。陈文志面对着大小姐炽热的眼神,有些无所适从,他眼神慌乱地低下头,一颗心怦怦狂跳,仿佛擂鼓。
楼家月开心地说道:“我说你病刚好就急急去外面找工作,原来你是知道我在外面当洗碗工,你心疼我,所以你这样着急地去找工作?”
她激动地向前一步,无比高兴地看着陈文志,想着她的爱终于有了回应,原以为他是石头做的,铁做的,看不到她的付出,可是今天看来,他分明知道了。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在外面辛苦打工的。楼家月只是模糊地记得,有天晚上,她很晚回来,全身疲倦得话都说不出来,陈文志看着她的手,发现了一条红色的伤口,他问她伤是从哪里来的,她胡乱糊弄着遮掩过去了,也许就是因为那条洗碗时打碎一只碗手受伤的伤口让他知道了真相吧。
楼家月微微笑起来,心里暖洋洋的,她看到了她爱情的希望。
陈文志没有承认他是因为发现大小姐去当洗碗工,所以第二天急吼吼地去找工作的。楼家月发现了真相,但是陈文志不想邀功,要知道,不让身边的女子受苦,这是每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是理所当然的,并不值得炫耀。
所以陈文志笑了笑,温和地说道:“总之,大小姐,年前张掌柜给我的二十块大洋,我们还没有用完,大年初六我也上班了,所以咱们现在,不用愁钱的事。我曾经答应你爹,要在上海好好照顾你,如果你爹知道我让你去当洗碗工,无论如何,他会生气的,我也会愧对老爷子。”
楼家月心里感动,想着陈文志真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她没有看错人。
她还想说什么,比如她闲不住,比如一个人不会嫌钱多的时候,钱是抵挡一切意外和不幸的围墙,所以要拼命地赚钱存钱,两个人都有工作,肯定比一个人赚钱要快。
然而,陈文志走到她身边,意志坚定地看着她,无奈之下,楼家月只好放弃了,她妥协地说道:“好吧,你让我去跟那饭店的老板说一声,然后,我买一些早餐回来。”
文志不放心,想着跟着她出门,便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找老板说。天气那么好,辞了工之后,我们再一起去外面逛逛。”
家月笑道:“不用了,等我买完早餐吃了再一起去逛。”
文志只有答应了。
家月便去那家饭店。
刚好正是忙碌的时候,人来人往,饭店沸腾得如同一锅粥。她想和工头辞工,工头都没有时间听她说话,胡乱指了指堆积如山的脏碗碟。
家月想着趁人家需要人的时候辞工,有点不太道德,便想着蹲下来想把这一堆脏碗碟洗了再说,当她洗碗的时候,工头很满意地点点头。
楼家月正在那里洗着碗,突然听到“砰砰”几声响,她呆了一下,一会又摇摇头洗起碗来,心想可能是还在过年,街上的小孩放炮竹玩。
正在埋头洗碗之时,突然一个浑身血呼呼的人跑了进来,后厨的人吓得四散奔逃,尖叫声此起彼伏。只有楼家月还算镇定,缓缓站了起来,看着那个血人。
原来刚才的“砰砰”声响,并不是放炮竹,而是枪声。
意识到这一点,楼家月紧张起来,一颗心怦怦狂跳,如同擂鼓,眼睛睁得茶杯大。但是表面仍旧不动声色。
那个血人张惶四顾,手里拿着枪,鲜血就像流水一样,滴滴嗒嗒地往下淌。
楼家月的眼睛睁了睁,意外地发现这个血人就是先前向他问路的那个陌生中年男子!
与此同时,血人也认出她来。手上拿着的枪原本对准她,现在则转了向。
这个时候,只听到追喊声传来,“跑哪去了?”“快追!”简直杀气腾腾,惊天动地。
血人身体颤抖了一下,发现自己无处可躲,不由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楼家月见他浑身是血被人追杀十分可怜,感激于他先前的帮忙,便闪电般地走上他。
她快速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麻利地拿起一个同事的花围巾,给血人围上,这样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位大嫂,再然后三下五除二帮他把身上的血衣脱了扔进后厨的熊熊灶火中烧了,将同事的一件花棉袄给他穿上,围巾和棉袄既不同色又不同花,不过正因为如此,反倒更像一位别人不愿多看一眼的乡下大婶。家月又拉他蹲下身,把他脸上的血抹干净,再抹上一些炉灰,血人立马变身为一位俗气遢塌的乡下大妈,她又将他往自己面前的洗碗大盆里一拉一按,示意他和她一样埋头洗碗。
血人假扮的乡下大妈立马埋头洗碗。
在此之前,楼家月有了假扮自己行头的丰富经验,所以给这个血人乔装打扮,看上去费了不少周折,实际不过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电光石火之间,外面的人已经拿着枪追进后厨,杀气如同轻纱弥漫开来,但是外面的人只看到两个洗碗的女工在那里埋头洗碗。
“那个流血的人去哪了?”为首的人拿着枪指了楼家月,恶狠狠地问她。
家月抬起头来,装作害怕的样子,颤抖着手往东边指了指。
追杀的一帮人看她一眼,就往东追去了。
等到那帮人消失,血人扮的乡下大妈立马站了起来,感激地看了楼家月一眼,就匆匆离去了。
日期:2020-11-28 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