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巴黎之后的第二天早晨,斯特瑞塞便到位于斯柯莱布街的银行去,他的信用证书就是寄往这家银行的,陪同他去的是两天前与他一道从伦敦来此地的韦马希。尽管他们在到达之日的翌晨便匆忙赶往斯柯莱布街,但斯特瑞塞并未收到他希望收到的那些信件,甚至连一封也没有。他并未期望会在伦敦收到信,但他认为会在巴黎收到若干封。满心失望的他走回迈榭比大街,懊丧之余心想这作为开始也未尝不可。他逗留在街边,前后观看这条著名的外国街道,心想这倒可以使自己振作起来,乘此机会开始办事。他准备立即着手办事,整天都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开始办事。从早到晚,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再问自己,要是自己没有这么幸运,也即是说要是没有这么多事需要办,他又将怎样办。然而他是在不同的情况之下,和不同的人接触时提出这个问题的。他有一个美妙的理论,即是说他做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手头要办的那桩重要事情有关,假如他有所顾虑的话,那么所有做过的事都将是白做。正是在这个理论的支撑下,他才一天东跑西跑。他也的确有所顾虑,即是说他认为在收到信前不宜采取具体行动,当然这个理论却使他打消了顾虑。他认为把一天的时间用来休息并非浪费(他只是在切斯特和伦敦才休息过了),而且正如他经常私下对人说的那样,既然目前有巴黎可供他欣赏,他就应该把最初这几个小时全部用于观赏这座城市上。他对巴黎越熟悉,就越觉得它伟大,像巴黎这样的城市,也不可能不使人产生这种感觉。他终日徜徉在这座城市之中,完全忘掉了自己,直至夜晚降临。他晚上赴剧院看剧,看完剧后又沿着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迈榭比大街走回旅馆,一路上细细体会巴黎的辉煌。这次陪他看剧的是韦马希。他俩从杂技剧场步行到红咖啡店,并挤进十分拥挤的街边小食店吃东西。此时夜已深,或者毋宁说已届清晨,因为午夜的钟声已经响过。四周夜色温馨,人声嘈杂。在与他的朋友谈论了一会儿之后,韦马希变得随和多了,这对他来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事。他俩啜饮着淡淡的啤酒,消磨了半个小时,给人的总的印象是他已同他那固执的自我达成了最大的妥协。这可以从他那庄严的沉默中看出,他那固执的自我在街边小食店耀眼的灯光中隐约闪现。两位朋友时常陷入沉默之中,甚至当他们到达歌剧院广场时也依然如此。这沉默透露了对这次晚上出游的批判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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