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他仰首挺胸,马上又举手行礼。
我要不是遇见佑兵叔叔这么大事情,我差一点笑出声来。这小子,这满身激情,认真在领导面前表现的嘴脸,真的搞笑。
可笑着笑着,一股心酸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像牢房一样的工厂生活本来就是我应有的轨迹,假如我不是因为遇见青,我的命运,我的境况,又会是这样呢!
钱真的是男人的胆量和自信,开着几十万的汽车,戴着几万块的手表,穿着上千块一套的衣服,钱夹子里揣着几千块的零用和十几万的银行卡,股市里躺着两百万的股票,这气场,这派头,我就是想低调都低调不来。
果然,那个仔看见我停稳了汽车,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抄车牌备案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似曾相识的,又不敢确认。
我一笑,走过去道:“王德超,不认识我了。”
王德超看见我直呼其名,揉了揉眼睛,突然记起来似的大叫道:“你是,天啦,你是张火,真的是你,我都差一点认不出来了,你长高了。”
我热情的握住他的手,他红着脸不好意思起来,瞥见佑文叔叔严肃的看着他,他像被电流击中了般连忙松开我的手,又给佑文叔叔敬了个礼,然后跑到车屁股后面认真的抄写车牌来。
我跟着佑文叔叔去宿舍经过他的时候,塞包好烟放到他手里,他死命推却,我指了指佑文叔叔的背影,他才欢喜的把烟放进兜里。
他尴尬的笑笑轻声道:“这车是你的,你小子,现在发达了,记得替我美言几句,兄弟一场。”
“开车的,就是个司机,放心,有机会我肯定。”
“司机,骗鬼呢!”
跟着佑文叔叔到了二楼,二楼我清楚,清一色带卫生间的单间,不需要爬多高楼梯,又不会潮湿,是公司高管住的地方。佑文叔叔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一个中年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热情的喊了声“佑文经理回来了?”
说的是家乡话,这人,我怎么不认识。
“小舅,来了俩本家侄子,我记得还有空宿舍,你帮我安排一间住几天。”佑文叔叔含笑着道。
那人陪着笑脸道:“刚刚好空出来一间,佑文,为这事,我得罪人大了去,要是有人向你打我小报告,你可一定替我兜着,不然,我这个生活主任可真当不下去。”
“什么事情?你公平公正就行,怕什么。”
“天地良心,我是你娘家舅舅,能不一碗水端平办事让你为难吗?事情是这样的,这宿舍原来也是你们红旗大队的一个办公室文员和她男朋友的房间,她只是个普通文员,她男朋友也只不过是个小组长,按级别,按规定,是不能享受单独宿舍的,所以我拉脸喊他们退了房子·····”那人喋喋不休的道。
“红旗大队的,谁呀?”
“王风,她扬言你是她亲哥哥。”
风,男朋友,同丨居丨,我差一点站立不稳。
佑文叔叔听见生活主任的话,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这里面的渊源我是清楚一点的,王家在红旗大队,和张家,谢家是几百年前平复苗人叛乱后,从一个战壕里面留下来的大头兵兄弟,红旗大队解放前叫三姓湾,说的就是这三大姓。但王家人丁不旺,后世子孙斗不过张谢两家,最后搬走了,只留下一人守着祖屋。
这是上百年前王族长留下的训导,像魔咒似的,从此以后,王家就变成世世代代只有一个男丁。王家要生存,就得有独到之处。王家子孙一直世代贤良,与人和善,所以,王家一直是张谢两家的和事佬;王家还有一个生存之道,就是出美女,几乎世代都生漂亮的大闺女。
所以,本故事开头,张谢两家为了王风,争风吃醋,造谣生事,打架斗殴,这几乎是世代的老规矩。王风的上面,还有一个姐姐王翠花和一个哥哥,王风是她阿娘不信邪多生出来的。
佑文叔叔和外来户老孙头的独子马老大,谢家的谢丽丽,王风的大姐王翠花是发小,关系铁的很。所以王风放弃考大学出来打工的第一站就来到了佑文叔叔的厂里。
“小舅,你处理的很对。”佑文叔叔为难的道。
舅舅一脸兴奋的道:“我说嘛!我公平办事,我无愧于心,我代表是胡家和张家脸面,我怕什么?我就看不惯这些年轻人,这像什么,才多大的年纪,毛都没长齐,就学坏,还一起住上了,过起小两口的日子,伤风败俗,真的伤风败俗。佑文,你要是给我权利,我天天晚上抓人罚款去,一到晚上,黑麻麻的地方,到处是搂搂抱抱,胡啃乱摸的,太不像话了····”
佑文叔叔看他胡家舅舅罗里吧嗦的越扯越远打断他的话头道:“人家是恋爱自由,不能胡乱罚款的,犯法的。”
胡舅舅吓了一跳道:“犯法吗,你可算提醒我了,我是老顽固,不管了。房子里被褥什么的都齐全,都是那两个野合的下流痞子留下来的,那死丫头,还想威胁我,说什么不能动她东西,她会搬回来的,叫我等着,我怕她威胁。俩本家侄子,你们放心,被子我都重新洗过晒过的,可不能让你们沾到脏东西·····”
佑文叔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他小舅舅的话道:“舅舅,他们开了一夜的车,需要休息,我们不打搅他们了。”
佑文叔叔和胡舅舅走了后,我呆坐在座前,这他娘的,我心目中最后一块净土也没有了,曾经,两千多人的红旗大队,张家也好,谢家也罢,怎么争斗,都是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可张谢两家,再怎么凶言恶语,拳脚相向,看见风,都是呵护有加,温柔体贴,简直到了放在手里怕掉了,吞进口里怕化了。
红旗大队两千多人的村子,张谢两家上百人的适龄青年,就没一个配得上她王风的,没有一个让她动心的,我真的想立马回红旗大队敲锣打鼓骂三天三夜娘去,喊你们天天窝里斗,喊你们相互攻击造谣,喊你们狗咬狗,现在好了,被外人下手了,被人正大光明睡了,这他娘的算什么事,真的是,悲哀啊!
我憋屈的看了眼冲凉回来的尖,风不是你表姐吗?你们关系不是亲着吗?不是年年走动拜年,呵呵吧!
尖看懂了我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张圆饼黑胖脸,红的像一屁股压瘪的红柿子。尖尴尬的往床上一趟,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我看着那张破木板床,那床涤纶丝起球的破被子,那泛着黑渍的破竹席子,心里翻江倒海,差一点吐出来,这人生的第一次,多么圣洁,多么珍贵,不会是这里被咔嚓掉的吧!那孙子,难道貌比潘安,还是会勾魂术,这么冰清玉洁,漂亮高傲的风,怎么就被他哄到手了呢!
郁闷的去卫生间冲凉,脑海里一幕幕像幻灯片似的,看哪里都有让我想入非非的画面,摸哪里都有不可描述的身影。一张垃圾纸巾,几根卷曲的毛发,都让我差一点发狂,这种折磨,虽然比不上青对我打击的痛苦,但却比青打击的实在,就如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猛然间信仰坍塌了般。
回到房间,尖已经鼾声如雷,我摇了摇尖,尖睡死了一动没动,那张破木板床却发出吱吱的响动,仿佛马上要散架的感觉,我脑海不由的又是一副活春宫画面,心里那个郁闷,恶心,烦躁,屈辱,紧锣密鼓,毫无间隙的铺面而来,折磨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