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特太太又一次从被翻滚、被碾轧的睡谷底冲上柔软的、比较平静的浪峰时,觉得床脚那头发生了什么——某种变化。遮住的灯光和一面镜子使她视力模糊,只看见一条缩小的人影。
“德桑蒂护士——”她意识到了,“出了什么事了?你没跪在地上吧?”
护士吃了一惊;你见她披着纱巾的头晃来晃去,像一朵白色的大——不是百合花——吊钟花。“我掉了枚别针,我在找。”
“小心点。我记得有个小女孩——一定是纽特利家的孩子——她跪在一枚针上,针扎进了她的膝盖,在皮肉中埋了好几个星期。有一天,他们发现她膝盖上有一个黑点,才用磁铁吸了出来。”
护士说:“我失落的是安全别针,亨特太太。”随即站立起来。
你不会相信什么安全别针的遁词。她当真不在为你祈祷?为你的那个灵魂,为你舒舒服服地死去而祈祷?真奇怪,竟有那么多人认为死亡是轻轻松松的、毫无痛楚的。其实,死当是最高而又最难攀登的绝顶:这一点至关重要。
“您既然醒了,就让我给您擦擦背脊吧。”护士把话题岔开。
“别去想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由于被当场揭穿,护士的回答有些局促:“我是为您的舒适着想。”
“那倒可以给我脱下假牙,我忘了脱了。说真的,来了那么多客人——说不定随时都会用到的。再说,我也不想在睡觉时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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