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1-05-21 10:44:52

第七十三节 蹉跎

上一节我们聊到，刘备击败曹操的伪大将夏侯惇，算是露了一小手，在刘表面前长了脸。那么，刘备在刘表手下会获得更好的发展吗？

自刘备寄寓荆州以来，除了偶尔带着关羽、张飞这些人到曹操的地盘上打家劫舍以外，再无更多更大的动作。

这也难怪，因为刘表的基本政策就是自守。北伐中原，诛灭曹操，迎奉献帝，统一天下之类的事情刘表想都没想过。刘表是在荆州本土士族的支持下最终获得荆州的统治权（具体情况我们以后会聊到），因此刘表的固步自封或者说和平政策，是荆州士族意志的体现。

整个荆州统治集团都不希望打仗，刘备也无可奈何，他又不敢自私大规模招兵买马，否则不用等曹操来，刘表第一个就干掉他。

事实上，刘表一直都在提防刘备。

刘备这个人，不是一般人能养住的。刘备依附过公孙瓒，依附过陶谦，依附过曹操，依附过袁绍，现在又来依附刘表。既然前四位都养不住刘备，刘表作为刘备的第五任老板心里自然打鼓。

刘备混了这么多年，家底没多少，但是人气爆棚。屯驻新野县之后，投奔刘备的人越来越多。刘表对此很不高兴。刘表担心刘备的翅膀硬了不受控制，因此没有委以重任。

据《三国志先主传》裴松之注引《魏晋世语》记载，刘备还差点被害死。在一次宴会上，刘表的手下打算结果了刘备，刘备察觉到危险后，假装去厕所，然后骑着自己的坐骑的卢一路狂奔，逃向襄阳城西的檀溪，匆忙中这一人一马跳进了水里出不来，眼看就要沉下去了，刘备惊慌地说：的卢啊的卢，咱们快完蛋了，你给点力行吗（的卢，今日厄矣，可努力）？结果的卢一跃三丈，刘备终于逃过了追杀。这就是小说《三国演义》中“刘皇叔跃马过檀溪”的故事原型。

这件事情显然是假的。我们先不说马的事，单说人。刘表的部下不可能在没有刘表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杀害刘备，如果杀刘备是刘表的意思，以当时主客之间的实力差距，刘备怎么可能不死？裴松之在引用这条史料的同时，还附上了东晋史学家孙盛的评论—此皆世俗妄说，非事实也。

刘表的部下没打算谋杀刘备，但他们对刘备也不感冒。在这些人眼里，刘备就是个卖草鞋的，现在却跑来卖梦想。大家都想过安稳日子，唯独这个刘备整天叽叽喳喳，说什么君臣大义家国天下，讨厌死了。但讨厌归讨厌，罪不至死。

在刘表这里，刘备是很安全的，但也只能一天天混日子。

有一次，不知道是开会还是开宴会，刘备回到襄阳见了刘表。中途离席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泪流满面。刘表非常奇怪，问刘备这是怎么了。刘备说，我以前常年骑马征战沙场，大腿内侧的赘肉都消失了（髀bì肉皆消），这些年无所事事，早就不骑马了，赘肉又长出来。光阴似箭，眼瞅着我就要老了，但还没有建功立业，怎么能不伤心呢。

这就是成语“髀里肉生”或者“髀肉复生”的出处，形容长久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无所作为。

刘备不想无所作为，因为他是一个英雄。

刘备二十四岁起兵讨伐黄巾，久历四方，征战南北，虽然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陶谦敬他是英雄，以徐州相付；曹操敬他是英雄，出则同舆，坐则同席；袁绍敬他是英雄，出城二百里相迎。像刘备这样的英雄，绝不会甘心碌碌无为。

有一次，有一个叫许汜的人当着刘备和刘表的面吐槽广陵太守陈登就是个社会人，一身江湖气（湖海之士，豪气不除）。许汜说，我去见他的时候，他不光不搭理我，还自己坐大床，让我坐小床。刘备说，您有国士之名，却不思拯救天下，整天就知道买房子买地（求田问舍），元龙（陈登字元龙）瞧不起你，当然不会和你说话，要是换了我刘备，真想卧于百尺高楼之上，让你躺地下，还说什么大床小床！

这就是成语“求田问舍”的出处。刘备用自己的大格局让许汜的胸无大志和名不副实原形毕露。

汉献帝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远征乌桓，刘备极力劝说刘表出兵偷袭许都。刘表摇摇头说，等等吧，看看吧，再说吧。刘备只能苦笑一声。

这一切，当初郭嘉都看在眼里。征乌桓之前，很多人都担心刘备撺掇刘表趁机偷袭许都。郭嘉告诉曹操不要紧，因为刘表心里清楚以他的本事驾驭不了刘备。如果重用刘备，那刘表担心刘备尾大不掉；如果轻任刘备，那刘备不会为刘表卖命。

事情的结果和郭嘉预料的一样。

等曹操回军后，刘表又后悔了，他对刘备说，没听你的话，我们好像失去了次好机会。刘备欲哭无泪，只能说：现在是乱世，机会多得是，只要下次别错过，又又什么可惜的。

其实刘表再也没有机会了，曹操怎么可能给敌人这么多机会，就算有机会，刘表也发现不了，就算能发现，他也不会重用刘备。在刘表眼里，刘备就是他聘请的物业保安，站好岗就行了。

刘备很郁闷，但幸好他没有郁郁而终，否则就没有精彩的三国了。

就在刘备郁闷的时候，有人向他推荐了一位奇才，这个奇才就是大名鼎鼎的诸葛亮。

据《三国志先主传》裴松之注引《襄阳记》记载，寄寓荆州期间，刘备拜访了一位名士—冰镜（一说水镜）先生司马徽。“冰镜”这个雅号是另一位德高望重的隐士庞德公送给司马徽的。庞德公还送了另外两个人雅号—卧龙（一说伏龙）先生诸葛亮、凤雏先生庞统。

刘备向司马徽询问哪里能找到人才，司马徽便隆重地向刘备推荐了卧龙和凤雏。事实上，这段记载是有问题，问题在哪我们以后再仔细论证。总之，向刘备推荐诸葛亮的另有其人。

听到诸葛亮的名字，是刘备一生的幸运。

曹操用了七年时间平定袁氏和乌桓，而在几乎相同的时间里，刘备却无所事事，蹉跎了岁月也蹉跎了自我，直到诸葛亮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那么，诸葛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下节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