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过来之后，坐在火堆边，静静看着黎明天际亮起的鱼肚白，医院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一直都是在抢救，抢救这么久，我真不知道华子能不能挺过来。

以前也有抓捕重大刑事案件罪犯的时候，她受伤严重，我被小容叫到医院等着，在抢救室门外站着，就像是跟木头一样看着里面。

外面什么都不做不了，里面却是生死关头的大战。

我能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在第二天的中午了，准确来说，是在华子去世的消息传来之后。

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冲上颅顶，直接取代了华子去世的悲伤。

“是卞文斌干的，这段时间华子遇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卞文斌在背后指使的！你们快点去抓他啊！我昨天晚上赶过来的时候亲眼看着他开车过去的！”

我声嘶力竭的吼出来，把围观的人也是吓了一跳。

跟华子关系最好的程启将手按在我肩膀上，想让我冷静下来，但是这种事情该怎么冷静？

华子没了，昨晚还在这儿跟我喝酒唠嗑，说撵出要帮我求婚的人不在了。

陪着我度过漫长岁月的好兄弟他没了！

他就是因为我随便的态度没了的！

我他妈的就是个帮凶！

“冷静一点，我们现在还没证据证明就是卞文斌做的，华子跟我说起过你的事情，我知道你恨卞文斌，但这是两回事，华子和卞文斌无冤无仇，我们不能就因为你一句话就去抓他。”

“你先冷静一下，等过一会儿，我让人来给你做个笔录。”

我听着的话仿佛是最冷漠最恶毒的话，在告知着我无奈却又残酷的现实。

明明凶手现在就在距离这里一公里多的小区里面逍遥快活，丨警丨察却是在这里遍地搜查着所谓的证据。

我能肯定，等到他们找到卞文斌那里的时候，卞文斌肯定已经将所以的证据销毁干净了。

我不想让华子像小张那样白白受苦受累！

他人都已经没了！

我听到的奇怪的呜咽声从无最里面发出来，脸颊上不停有珠线滑下去。

我还是第一次经历到了身边人的死亡，真的很猝不及防，哪怕就算是你们约定好一切，下一秒，人没了就是没了。

我甚至没勇气提出一句去医院看他最后一面，我不敢去。

我真的不敢去。

医院里现在有一双他就此无依无靠的妻女正在失声痛哭，而我作为将华子邀约出来的人，就是罪魁祸首。

如果我昨晚不将华子邀约出来，可能他就会没事，我现在拨打他的手机他还能熟络的跟我唠嗑，帮我解决我近期遇到的麻烦。

是啊……

都是他帮我解决麻烦，从认识第一天就是他帮摔伤的我背到了医务室，那之后的半月修养期也是一起风雨无阻的将我背到教室里面，端水打饭，一样没落下。

而我似乎从来没有回报过他什么，他也从来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想到他在最后，一直听着我打过去的电话，但是双臂被折断，根本接不了电话，只能一直奔着光亮的地方挪去，祈求得到帮助，心里会不会很愤恨我？

我想着，嘶嚎般哭声在人群中爆发，梁若灵手足无措的站在我身边，但她也没离开过，一直陪着我，哪怕是百多双眼睛盯着我，她也会温柔的抱着我，试图安抚我的心情。

那天是我最狼狈的一天，我在人群围观中痛哭流涕，明明是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的男人，但是情绪管理去仍旧不如一个年幼的孩子。

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我失去了陪伴多年的妻子，失去了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但我却不能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我记不起来我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在警方拉起警戒线之后，那块地方被肆意造谣，在网上是各种版本的凶案现场，但唯独没有关于卞文斌的。

就像是世界再次将凶手从凶案现场抹掉似的，所有人的都遗忘了他的存在，只是疯狂的抹黑华子，将他被停职的事情捏造成各种各样的所谓的“黑料”。

一个奉公为民，竭尽全力只想着为人民群众办好事的人，现在却是被他曾经保护着的人民在网上肆意取乐。

我看着那些尖酸刻薄，不明真相就肆意传播评论的语气，感同身受的像是那些谣言全都一刀一刀扎在了我身上。

在家里面瑟缩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华子躺在地上的画面，浓厚的血液从他那边涌过来，一点一点将我吞没，直到让我窒息，连说话都变得很费劲。

冷不丁，一双手将我从血液里面拖出来，我猛然睁眼，已经是第三天。

浑身都是湿哒哒的，冷汗将我的衣服尽数打湿。

梁若灵心疼的看着我，将手抚在我脸颊上，“你不要把自己再封闭起来，那些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也是一个受害者，丨警丨察那边已经查到那个路段的监控，卞文斌的车子的确在案发的时候在那段没监控的路段停留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华子的葬礼在什么时候。”

我张了张嘴，嗓子嘶哑的吓人，梁若灵连忙给我倒了杯水过来。

“在明天，但是警局的人建议你不要去……”

梁若灵没说完的话，我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被扶着出去晒个太阳，刚躺下，眼睛就被一道刺目的光闪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去就看到对面四楼的阳台上，卞文斌晃着手机，一脸挑衅的看着我。

身体里像是有什么突然爆炸开来，原本虚软无力的身体瞬间暴起，我看着他张嘴冲我说了三个字，听不到声音，倒是勉强能看清嘴型，“气不气”……

怒火中烧，我栖身直接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我真的很想一刀宰了卞文斌，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痛苦！

让他将我所经历过得，小张所经历过的，华子所经历过的，他施加在我身边所有人身上的痛苦，千百倍奉还！

我甚至已经想好怎么折磨他，先让他昏迷，然后在一刀一刀的将他身上的肉刮下来，听着他起立的惨叫，我会数着他的罪行。

要是他痛到昏迷过去，我会再往他身上插一刀，或者是直接用酒精泼在他血淋淋的伤口上面。

我想好了一万种折磨他的法子，但是当我提着刀冲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我没想到迎接我的是仅穿着内衣，大腹便便的，神情窘迫瑟瑟发抖的宋雨。

她就像是一条狗一样，被卞文斌在脖子上套了一个红色的皮质项圈，直接用一根链子拴在了门口！

她身上好多地方都有了淤青，眼神惶恐的看着我，头发有些许凌乱，然后将自己努力瑟缩在角落里。

我手里的刀就这样“哐啷”掉在地上，慌忙从后面跟过来的梁若灵看到这一幕，惊讶的捂住嘴巴，然后将自己家居服的袍子脱下来，小心翼翼的盖在了宋雨身上。

她下意识想帮宋雨解开脖子上的束缚，但是手刚碰到那链子，宋雨就像是炸毛似的，突然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别碰我！你们快点滚呐，别看我！不准看我！快滚！”

我连我想见到的恶人都没见到，就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