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的掩蔽部里暖烘烘的。士兵们有的坐着,有的躺着,两腿跷向低矮的顶棚,还有的人在用大衣蒙着头睡觉,赤裸的泥黄色脚掌露在外面。
“还记得吗,九月份,我们住过的那个地下室?”一个特瘦的士兵说,他拉开胸前的衬衣,用专注的带有敌意的目光打量着衣缝。世界上哪个士兵不是用这种目光打量自己的衬衣缝和长衬裤缝的呢?
另一个躺着的士兵说:
“我是在这里遇上您的。”
另外几个人答道:
“你可以相信,那地下室的确不错……那里有床,像在有钱人家里一样……”
“在莫斯科附近人们也绝望过。可结果呢,我们一下子打到了伏尔加河。”
这时,用刺刀劈木板的那个士兵打开炉门,往炉膛里添了几块劈柴。炉火照亮了他那张没有刮胡子的大脸,使之由灰白、呆板变成了红铜色。
“喂,要知道,”他说,“我们离开了莫斯科郊外的地下室,却来到这气味更难闻的地下室,真是岂有此理。”
摆放着背袋的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快活的声音:
“现在很明显嘛,这个圣诞节过得再好不过了——吃马肉!”
谈话一涉及食物,大家立刻活跃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地争执着,订论不知采取什么办法才能去掉煮马肉的汗味。有的人说,应该去掉煮沸的肉汤里的黑沫。另外一些人建议,应该用文火焖,而不要用大火煮,还有一些人建议砍下肢体后部的马肉,直接放在开水里,而不要把冻肉放在冷水里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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