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女士,我们全都是按照医疗规范来的……”
“别跟我说什么医疗规范!当时我就是晕着,要是我醒着,都不会进手术室,害得我损失了近两万块钱!”
“胡女士……”
“你们就这么着吧,别再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那行吧……请你在拒绝规范治疗书上签上名字。”
“签就签,我不信一点烧伤还能死!”
随后,我见到病房门口出来了两个穿白大褂得医生,他们直皱眉,纷纷摇头。
“真的从来没遇见过这样舍命不舍钱的病人。”
“王医生,还是算了吧,反正她字都签了……”
我和晓婉进了病房。
胡云霞正在拿棉签往自己得身上涂抹烫伤药,嘶牙咧嘴的。
我看她浑身上下烫伤的非常严重,手臂上还在不断地往外流着脓水。
晓婉见了,秀眉紧蹙,说道:“胡姐,你这样光抹烫伤药能行吗?”
胡云霞见到我们来了,放下了手中的烫伤药,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吧……我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有一次脚烫伤了,情况比这还严重呢,当时福利院的条件不好,院长妈妈将我的脚浸在尿桶里,接连浸了两天,不发炎了。后来,院长妈妈到外面去拔了草药给我敷伤口,痊愈了。我等下就出院,出院之后也浸尿,草药我也记得,自己去拔一点来。”
我问道:“你这全身都是烫伤,怎么浸尿,睡尿痛?”
胡云霞回道:“不行的话,我就浇尿在自己身上。”
我不想再跟她就这个问题继续扯下去,转身把病房门给关了,无比郑重地问道:“胡姐,你想活吗?!”
胡云霞闻言,顿时眼眶泛红,说道:“左老板,你这是说的啥话呢?我肯定想活啊……可我这都是什么命啊,许忠要是回来了,如果他知道我出了这样的事,把钱全给弄光了,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我大恼道:“你赶紧闭嘴吧!这个小鬼怨气这么大,而且还有无比成熟的灵智,根本不是什么流产的婴儿,我估计你老公一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一直不说实话,老子立马把钱退给你,你的破事,我不会再管!”
胡云霞见我发火,顿时一愣,半晌之后,她问道:“左老板,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晓婉大急道:“胡姐,你赶紧说实话啊……”
我见她死不承认,立马制止了晓婉,拿出了手机,准备把钱转还给胡云霞。
胡云霞一见,顿时急了,立马从床上起身,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但她身上的伤口太多,起身又太猛,可能扯着了伤口,痛得眼泪直转,嘴里哎呦连天:“左老板,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我冷哼了一声。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作孽啊,真是作大孽啊……”胡云霞眼泪噗呲噗呲地直掉。
尔后,她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我们坦白了。
一个月之前,许忠工作的那个医院,又来了一件医疗废物。
护士长打电话叫许忠去处理。
那是一个八个多月大的婴儿,孩子的母亲是一位职校的女学生,由于人比较瘦,完全没有生理卫生知识,大姨妈没来也不知道啥情况,直到胎儿六七月大的时候,觉得肚子大了,才去医院检查,发现自己怀孕了。一直等到了八个月,她才与男朋友凑了一点钱,去正规的医院做引产手术。
但正规的医院,对这种月份大的,除非有畸形诊断,否则不做引产。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来了许忠工作的这家私立医院,偷偷找医生引产了。引产下来之后,医生判断胎儿已经死亡,于是,护士长将这医疗废物交给了许忠处理。
许忠推着这个死婴,来到了医疗废弃物处置站。
但在刚刚推进去的时候,许忠却听了声音,仔细一看,发现婴儿好像还在动。
许忠当时心中顿时吓了一跳,脑海中也在剧烈斗争,寻思要不要拉出来,重新送回医院。可他的第二个念头却是,每处理一单,有着一千五百块钱,那可足足抵自己半个月的工资,想着自己的买房的梦想,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了。
就这么短暂的思想一斗争,火已经彻底烧了起来……
其实,即便在那个时候,许忠将小孩给重新拉出来重新送回医院,因为胎儿引产用了利凡诺,估计也抢救不回来。但所谓的恶,并非就单指主动杀人,毕竟,主动杀人一般都被会被拉去枪毙,得到惩罚。恶的因果,往往就体现在这种被动害人之上,不管那小孩能不能救活,许忠为了到手的一千五百块钱,等于变相的杀人犯!
胎儿本身的月份很大,已经成人,形成了灵智。而且,在最后一刻,他尚有一线希望,却被许忠因为一千五百块钱而彻底葬送性命,它死之后,怨气能不大吗?
许忠回到了家之后,把这事告诉了胡云霞。
胡云霞听了,却完全没当一回事,反而称赞许忠没耽误这一单收入。
可就在一个礼拜之后,许忠彻底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胡云霞哭着说道:“左老板、马姑娘,你说是不是那死小孩把我家老公给藏起来了?你们帮我杀了那个小孩,一定要找到我老公……”
我真想冲过去扇她两个耳光。
本来,我从来不相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但胡云霞,却生生地给我诠释了这句话的真实意义。
从心里来讲,我一点也不想帮胡云霞。
诚然,她和许忠以前的经历很悲惨,受尽了别人羞辱和冷嘲热讽,他们可以不原谅这个世界,但这并不是不保持内心最基本良善的理由。尽管小孩不是胡云霞给弄死的,但许忠变成这个样子,与这个性格偏执的胡云霞脱不了干系!他们连婴儿一条生命都不救,这是有多残忍!
但鬼缠人这事,确实有违天道,胡云霞这笔生意,我已经接了,又不能不管。
我非常无奈,说道:“这样吧,你不是已经准备出院吗?跟我回铺子,我帮你把小鬼的事处理完,咱们两清!”
胡云霞闻言,连忙收拾好东西,跟我们回了铺子。
在车上,胡云霞因为屁股被烧伤,不能坐后座,只好手扶着车靠背,一路半蹲着,模样说不出来的搞笑。
晓婉对她也很无语,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热情。
我之所以现在带她回铺子,就是担心胡云霞如果住在医院,可能又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来,烧死了她不要紧,万一整个医院都烧起来,烧到了别人,那罪过可就大了。铺子里有小红鱼,那个小鬼再牛逼,也不敢追过来缠她。
到了铺子之后,我让她在厅子里先站着。
胡云霞说道:“左老板,你能不能给我点一些东西吃,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昨天一整天就吃了三两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