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秘书一通电话招呼过去,那边门口早就守着院长,副院长,以及几位主治医生,见着厉行风的车子。
人人争先恐后拥簇过来,个个都是必恭不敬的样子。
他们的排场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好几位是商场上有过来往的人,厉行风几不可察皱了下眉头,院长是个察言观色的人,一看厉行风表情不对,干咳一声,便让其他人退后些。
院长亲自拉开门,请了人下车。
厉行风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往前走,边走边问,“她情况怎样?”
身后没有回答的声音。
走在前端的厉行风一记眼神扫过去,“嗯?”
院长使了个眼色,可怜的副院长连忙跟上去,冷汗涔涔地告诉他实情,“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病人目前的情况不太好……恐怕,呃,……恐怕就这两三天的事了……”
早一个星期之前,厉行风突然送了个昏迷的陌生女人进来,当时情况危急,他什么都没说,只交待他们务必将人抢救过来。
人后来是救醒过来,但是经检查,他们发现这女人末期乳癌,就算救得了这一次,难保下一次。
现代医学虽然发达昌明,但是面对疑难杂症,重大疾病的时候,仍旧束手无策。
这段时间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来就是看病人的求生意志,能拖多少就是赢得多少日子。
厉行风闻言,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上了十七楼ICU。
病房外,一名伤心欲绝的中年男人拖着一个小男孩坐在外面长凳上。
厉行风一行人出现,父子俩同时抬起头。
中年男人迅速抹两把眼泪,恭恭敬敬站起来,“厉先生……”
基于他跟病人的关系,厉行风早跟他讲过,只管叫他行风便可以,但是他改不了口,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他们几乎每天见面,每次,他都唤他厉先生。
厉行风点了下头。
并没有多说,转脸透过监视玻璃看病房里面的情况。
躺在床上的病人清醒着,似有所察,吃力地抬了抬头,护士察觉她的动静,跑过去,凑到她嘴边,一边听一边点头。
耳边传来男子压抑的呜咽。
“芭比……”
小男孩还不懂事,对生离死别很陌生。
但是看着父亲哭,小嘴瘪了瘪,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护士走了出来。
一直走到厉行风跟前,“厉先生,何女士想请你进去一趟。”
厉行风点了下头。
中年男人正想冲进去,被护士小姐拦下。
“对不起,何女士说,她只想见厉先生一个,麻烦家属先在外面等。”
“为什么妈咪不见我们?”小男孩抬着头问。
“别多事,先让妈咪跟这位哥哥说话,说完之后,我们进去看她。”中年男子声音暗哑得厉害,颤着手摸摸儿子的脑袋,悲戚地抹把眼泪,对护士合作地点点头。
护士小姐冲他点下头,领了厉行风进去。
厉行风站到病床前。
躺在床上的病人相当虚弱,要不是机器旁边传来心跳律动的声音,他几乎辨不出,她是否存有气息。
连睁开眼皮子都觉得乏力。
何巧莲,努力将眼前的年轻人记到心上,苍白的唇挤出一抹脆弱的笑,“厉先生你来了……”
“伯母。”
“我活不久了是不是?”
“没这事,你只管安心养病。”
“不要骗我,我自己感觉到了……”
其实这样的昏迷之前出现过很多次,但是每次都被她忽略过去,身体出现的症状越来越多,她老早就有怀疑了,可是,却因为恐惧一直逃避。
没想到最后一次昏迷的时候,厉行风居然同时找上门。
多亏他出手搭救,不然,也许她那天就离开了。
“你要跟秦颜结婚了,是不是?”
这事厉行风一直没提出,是何巧莲事后自己想想就猜出来的。
其实一点都不难猜。
那天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他找到她,想要带她回去见秦颜,她却选择哭着跪着求他,千万不要告诉秦颜,她的下落。
以她当时的处境,当时的经历,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没有脸去见女儿。
在何巧莲心底,一直藏着个秘密,屈辱的秘密,很深很深,她谁都不敢说。
那个该杀千刀得万金全,她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有想过他居然狼心狗肺地,找不着秦颜的下落,便拿她泄气,一顿毒打之后,送她去接客。
她死活不肯就范,他卑鄙地灌她药。
药力发作,她糊里糊涂,便如了万金全那人渣的意。
之后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天天在他眼皮子监视下,招揽生意。
偶尔还得承受他兽性大发,骑在自己身上,厮打她,揪着她的头发,直骂她是人尽可夫的**!
她为了能活着见秦颜,选择苟且偷生。
可是,在厉行风介入自己与万金全之间的事情时候,她就看出来,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对待万金全那样烂命一条的人,他不过动动嘴巴的事情。
秦颜,跟在他身边,肯定不用受苦。
可是,如果一旦认回她这个妈……
何巧莲实在不敢想象,后果会是怎样。
万金全对秦颜打起主意,这事给她一个极大的警告,如果秦颜继续跟在自己身边,她这辈子不会有幸福,分分钟还要被这个当妈的连累。
是母女的感情重要,还是秦颜的未来重要?
这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两人现在都要结婚了,看来秦颜在他身边蒙受不少照顾。
何巧莲为当初自己的选择感到欣慰。
对秦颜,她一直放心不下,现在有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愿意照顾她,就算是离开,也可以安心了。
对她的问话,厉行风没有否认。
她笑容乏力,“厉先生,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可以吗?”
“您请说。”
清醒太久,脑袋开始昏沉,气息带点喘,谨守着最后一分理智,作为一个垂死之人,她艰难地把自己最后一个心愿说出,“我这事不要告诉秦颜……千万不要告诉她……如果将来她要见我,就告诉她,我移民了,跟着我的先生我的继子,我现在,生活得很开心,请她不要打搅我……麻烦你了……”
李颐离开的那天,秦颜其实去送行了。
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他。
几个月不见,他变瘦削许多。
清隽邪逸的脸庞,隔着送行的人群,一眼看过去,他最为惹目,好身材显得鹤立鸡群。
不知道什么回事,他突兀往她这边扫去,吓得秦颜赶紧回避柱子后面,等缓过那阵心慌,再看过去,只来得及目送他潇洒地挥手的背影,头也不回消失在拐弯处。
日期:2022-01-22 0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