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里的瘦硬与丰腴像大自然中的春兰与秋菊一样,各具其美。而对于一个艺术家或诗人来说,瘦硬往往是一种只有自己的艺术技巧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时才具有的美,或者说是一种更成熟的美。清朝画家郑燮晚年总结自己的创作经验说:“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孟郊的诗语同样是繁冗削尽,清瘦硬挺。韩愈在他生前就曾以“横空盘硬语”评其诗,钱锺书先生也以“瘦硬”评他的五古,瘦硬是他诗歌语言的又一特点。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孟郊深知自己诗歌语言这一特点,在《戏赠无本二首》之一中曾以“诗骨耸东野”自许。什么是他所谓的“诗骨”呢?《文心雕龙·风骨篇》说:“沉吟铺辞,莫先于骨。故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范文澜注说:“辞之与骨,则辞实骨虚。辞之端直者谓之辞,而肥辞繁杂亦谓之辞,惟前者始得文骨之称,肥辞不与焉。”王元化对范注作了引伸:“《范注》所说的虚与实也可理解作内与外。虚包括在实里面,是实的内在素质。……骨对于辞来说,骨虚辞实,骨是内,辞是外(正如骸包括在体内一样)。”可见“骨”是辞的主干。只有那些“结言端直”“析辞必精”的辞才配称之为有“骨”,“若瘠义肥辞,繁杂失统,则无骨之征也”。《文心雕龙》的其他篇章也多次讲到“骨”:“繁华损枝,膏腴害骨”,“腴辞弗剪,颇累文骨”。孟郊的“诗骨”与刘勰所讲的“骨”是同一个概念,与我们这里所论述的瘦硬也是相通的。关于诗语之“瘦”,蒋伯起《通斋诗话》说:“英石之妙,在皱、瘦、透。此三字可借以论诗。……削肤存液斯为瘦,瘦则不腻……”这就是刘勰所说的有骨的标准之一——“析辞必精”;关于诗语之硬是指诗歌语言的刚健遒劲、峥嵘有力,也就是刘勰所说的有骨的标准之二——“捶字坚而难移”,每个字都须下得稳重、坚实。假使我上面这些分析不致谬误的话,那么,瘦硬就是孟郊自道的“诗骨”在语言上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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