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没有情书的年代,情人节於是铺张起来了:上百元一枝玫瑰花﹔上千元一顿烛光餐﹔卡片美术师代劳印刷的绵绵情话﹔酒店钢琴师尽心弹奏的悱恻恋曲。这是一个没有毛姆没有王尔德的年代,情人们於是可以沐浴在无知无忧的爱河之中:毛姆说,“爱情只是套我们去传宗接代的卑鄙手段”(Love is only the dirty trick played on us to achieve continuation of the species)﹔王尔德说,“回肠荡气的风流韵事(grande passion)如今确是可遇而不可求了。那是闲人才有的福分。那是优游之辈山庄之中的消闲妙方”。因此,“爱情战无不胜,只战不胜贫穷与牙痛”(Love conquers all things except poverty and toothache)。人生竟无风流之资,又无传宗之兴,大概也真的有点杀风景了。
西方文化的爱情观相当通透,论情说爱的语文格外显得活脱。炎黄子孙天生“道学”,袁子才李笠翁这样的“性”﹑“情”中人毕竟不多。《夜雨秋灯录》里有个少妇在破庙中避雪碰到一个美少年,心爱好之,夜里潜到少年身边去睡,要他相抱分暖,少年竟说:“神明在上,我不敢”﹔少妇强之,始允。到了关键处,最露骨的也不过十来字:“少年本伟男,迎送得女喜。事讫,酣寝”!这里的“心爱好之”,因是偷偷动心,英文有sneaker一字颇传神:She had a slight sneaker for him。还有一个英文字源自粤语“烟瘾”的“瘾”(yen),也是渴想之意:Gee, Have I got a yen for 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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