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幢便是李敖居住的房子了!”小高边开车边说,微侧着脸,眼睛稍稍瞄向左方窗外。他入伍好一阵子了,五月底将退伍,打算在演艺界扬尘起步。他其实已算起步,李安《色·戒》里的勇敢年轻人便有他的角色,所以我笑他是“猛虎出柙,重出江湖”。
他的父亲是高信疆。他是高先生的二公子——英轩,据说长得跟年轻时的高先生一模一样,是典型的俊朗小生,高信疆那时候不流行做什么artists,故做了诗人、作家、编辑、文化人;时代不一样了,新世代自有选择,高高兴兴。
去年五月五日,高先生病逝于台北,落墓于阳明山高处的天境墓园。一年了,前来拜祭,小高开车领路,在山路上绕了几转,驶经李敖别墅门前,特地指给我看。高太太便重述了去年的故事,我和张大春到医院看望高先生后,李敖现身,知道高家正在找墓地,立即说他愿意承担所有费用。高先生大去后,翌日,李敖领了一个男子到高家,他买了一幅李敖手里的胡适书法,李敖当着他面把六七十万台币交给高太太,这是他送给高信疆的最后一份礼物,也或许是高信疆收过的“最实用”的礼物。
李敖今年七十五岁了,侠骨柔情,潇洒依然,“十年以后当思我,举国若狂欲语谁”,梁启超的诗必为其生平引证;可惜没法在山间路上遇见他的红衣身影,也不敢登门打扰,这趟只为看望高信疆墓碑,看完便赶飞机回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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